长篇连载┃77人的“78天”——2020战疫·镇江援鄂医疗队远征纪实（40）

王景曙

【续明日《第九章去时数九寒，归来春意浓》之《52.首归：6+29=35》（今日3700字）】

53.渐次：18、6、1

由“阴霾”笼罩，而至“熹微”初现，再到“天色”大亮。曾经，援鄂的指令一个接着一个，发往军队及全各省；而今，回家的喜讯一个接着一个，从荆楚大地传来。

镇江队员“首归”之时，3月18日这天与武汉梅琼相约“我们一起回去”的黄石肖花，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也能回家，但第二天，“黄石兵团”就接到了首批撤兵令，并且“第二天”的第二天，也就是3月20日就动身。

“禀父老，楼兰破，人平安，白衣将士把家还。”这是3月20日上午，江苏省对口支援黄石医疗队领队、南京医科大学副校长、南医大附属逸夫医院院长鲁翔，为江苏首批撤离黄石的240名战友送行时道出的肺腑之言。

当天，包括黄石方面240人，江苏共有456名队员在武汉集结后共同“把家还”；当天，全国各地又有28支援鄂医疗队、4000余名队员撤离湖北。

20日早上9点，已在镇江休养隔离第三天的张建国，在朋友圈为战友从黄石归来打卡，并期盼仍在坚守的队员们也早日回家。他使用了5张图，这就形成上下两排不对称，季冬梅留言问：“组长（队长），为什么图片要缺一角”，张建国颇不好意思地回道“没经验”。

39天前的出征与39天后的告别，“双向”不舍，双重“亲情”——黄石市委书记董卫民在送行致辞中，把所有江苏医疗队员称为“家人”。送行现场，黄石方面当场宣读《关于授予江苏支援黄石医疗队“黄石市荣誉市民”的决定》，并向队们员颁发了相关证书。

“十里相送”这个源自唐诗的美丽词语，这一刻在黄石获得更贴切的写意。从队员们的驻地磁湖山庄，到武黄高速路口，恰好是约10公里的路程。沿途两侧，除了挂满“黄小石感谢苏大强”等醒目横幅，黄石百姓全程夹道送别。一段镇江队员在大巴车上所拍视频中，队员们连声惊呼“哇……这边又好多人……哇……”。

《黄石日报》报道：市民程冬香当天还带上6岁的孙女到场送别，她说，这是最生动的感恩一课。10公里沿线，黄石公安出动了200余名警力，“一辆交通引导车及8辆警用摩托护卫车开道，6辆大巴安居其中”。

次日是周六，《黄石日报》只出4个版，除使用头版头条消息+二版头条通讯外，另在三版安排了一个整版的图片报道，记录这场黄石史上“可能尚未有过”的全城送别——所用8张图中，7张为大场面，唯一点出队员名字的特写画面是“临别时，丹阳市人民医院主管护师蒋亚根泪流满面”。

包括临床与疾控，镇江相继派往黄石的医疗队员共24人。当天240名首归队员中，镇江有18人——其中包括在大冶市人民医院的全部12人。至此，江苏仍有122名队员继续在黄石坚守，其中镇江6人。

作为江苏省支援黄石医疗队临时党总支所辖第十党支部书记，黄汉鹏是3月19日晚上才接到黄石这边第一批返回的名单，随后就召集了最后一次党支部会议和医疗队小组会议。当时的场景照片显示，这是一次全体站着开完的会议。

患难更显真情。黄汉鹏讲述，宣读完他本人也不在其列的回家名单后，听到名字的队友们非常不舍，有人强烈提出要留下来一起坚守，最后，黄汉鹏不得不以支部书记的身份劝说大家服从组织安排。会议结束当晚，同样难得发朋友圈的黄汉鹏以“分别是短暂的，我们将很快镇江相见”，打卡即将到来的战友之别。

20日上午启程之时，没有班次的黄汉鹏到场送别，“所有队员都是哭着离开的”，黄汉鹏回忆，大街两边送别的群众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场面震撼人心。送完战友的当天下午，黄汉鹏就重回病区上班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在黄石易地再战：由“清零”后的矿务局医院转战至中医院。

胡振奎是黄石留守队员之一。前述，3月1日胡振奎与秦宜梅、孙国付、陈慧丹等4名镇江医护队员，带着黄石市中医院ICU里的最后3名重症患者转战黄石市中心医院ICU。经当地数度资源整合后，这个时段上的胡振奎等援鄂队员，已经又带着中心医院ICU里最后同样是3名的重症患者，重新“杀”回“黄石小汤山”中医院——值得交待一下，这也是整个黄石市的最后3名重症患者，至此，整个黄石就只剩“小汤山”独家收治新冠肺炎患者。3名后来也全部治愈出院的重症患者中，只有一名是上次3名转院患者中的。

当天上午，胡振奎值班，故无法参与送别。下午1点24分，胡振奎在“挥师武汉”群里发出信息：“下班回来后，我到你们每个人的房间看了眼。”门开着，房间是空的，里面整齐、干净，胡振奎在群里报告“我门口好多东西啊”——那是江大附院的战友们行前给胡振奎所留食品，其中“包括方便面10盒”。

陈慧丹在群里@胡振奎：“把我们留的东西消灭了，你就回来了。”某种意义上，此处“消灭”应是一语双关：还要消灭最后的“新冠患者数字”。

回忆当时一幕，胡振奎讲述，出病区后在江大附院的“黄石战群”里看到大家踏上返程的各种照片，先是替他们高兴，可一回到空荡荡的酒店楼层，“心情确实很不好，都走了”。这时，群里传出战友们献给胡振奎的一首合唱《朋友别哭》，“没忍住，我落泪了”。

“挥师武汉”群里，同是留守的梅琼也为胡振奎加油打气“我们在武汉陪着你”。胡振奎则祝途中的战友们“一路顺风”，梅琼也跟着祝“一路顺风”，孙志伟立马不留情面地指出：“琼琼，飞机不能顺风，顺风飞不起来，叫一路平安。”一时把梅琼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人在途中的陈慧丹告知大家，“我们这次所有镇江的队员坐同一架飞机”，赵燕燕回复“蛮好的”，孙志伟表示“是的，就应该这样！”当有人同时@陈慧丹和梅琼“除了黄石这边，武汉的是否也有镇江队员今天回来？”“琼琼”抢先作答：“没有，我们这边没有动静。正常上班。”

比三天前孙志伟以一日3条朋友圈记录自己的回家之路多得多，3月20日，陈慧丹以始于早晨7点34分在黄石磁湖山庄发出纯文字的第一条“早安·黄石”，至夜里10点20分在粤海国际酒店润州店发出最后一条“晚安·镇江”，共用7条朋友圈“直播”当天的归来全程，中间于下午5点中转禄口机场时还插播了一条“再见·南京”。

当天最后一条“晚安·镇江”中，陈慧丹配发了她与女儿及老公在酒店大堂里隔着一段“安全距离”、相见不能牵手的照片，文案称“40天，我欠你一个拥抱”。其时，女儿高举一块自己在挂历纸背面创作的欢迎牌“妈妈回来了！”

从3月17日开始，连续数天依然“每天都有人打听”的梅琼，尽管已在朋友圈公开招呼过“暂无归期”，但综合各方面形势，她还是在群里向大伙谨慎给出一个说法“最早估计月底”。此时，距梅琼所在的中法新城院区C8西后来“清零”尚有5天时间。

黄石首归之后，在当地留守续战的6名镇江医疗队员中，除了中医院病区里的黄汉鹏和胡振奎，还有江苏援黄石感控专家组的邢虎，以及战斗在黄石疾控的丁咏霞和刘宇。感控专家组共4名成员是全员留守，不过，邢虎介绍，其时他们留守的中心任务已转为“防反弹，助力复工复产”。

3月27日，“是我在黄石的最后一天班”，丁咏霞当天的日记中写道，上午他们江苏疾控小分队在黄石市疾控中心针对复工复产可能产年的疫情反弹举行了一次“防控桌面推演”，下午仍最后一次进入PCR实验室参与核酸检测。第二天，3月28日，丁咏霞就踏上了返程——始于1月31日，她共在前线战斗58天，是所有镇江援黄石队员中战斗时间最长。

黄汉鹏、胡振奎二人与同一批去黄石的另外18名队员，没有实现同批归来，却与不同批次出征的邢虎、丁咏霞、刘宇等人携手而归。3月28日既是镇江、也是整个江苏援黄石医疗队实现全员荣归。同机归来的队伍中，除了最后留守黄石的122人，还汇入从武汉战场撤兵的17人——其中包括中央指导组防控组驻武汉社区防控小分队的专家组成员栾立敏。亦即，当天镇江共有6名队员回家。

与3月28日139名江苏队员从湖北归来相隔3天，3月份的最后一天，又有828名全部从武汉撤兵的江苏队员接踵飞抵南京禄口机场，杜萌是其中唯一的镇江队员。

镇江援鄂医疗队员中，杜萌是前述6位“一人成队”之一，又是镇江唯一的“一人凯旋”。仪式场景少了一些热闹，却多出一份独特，《镇江日报》记者王露拍下这样的历史瞬间：空荡荡的停机坪上，左手捧着鲜花、右手挥舞国旗的杜萌，与单位为其度身制作的一块彩色迎归牌紧紧相依——“杜鹃花开，勇士归来”。

独特之处还在于，杜萌这是“带着任务归来”。前述杜萌在武汉期间，除了技术工作，还承担每天的资料汇总上报任务（工作日志和工作简报），那边希望熟门熟路的她返回后，能继续隔空在这方面“搭把手”，杜萌欣然应允。

渐次至此，镇江77名队员已有60人回家，仅余“江苏三队”里的梅琼等“整建制”17人——3月31日杜萌归来的这一天，中法新城院区C8西早已完成“清零”，他们已是转战武汉市肺科医院的第二天，这意味着梅琼“月底回家”的预估没有取得成功。

比黄石“首归”晚4天、比黄石“全员归来”早4天，与湖北恩施滕先生一家反方向滞留荆州的镇江黄梦立夫妇，也于3月24日这天经当地政府安排，凭“58”“59”两个编号加入了“外出务工人员”队伍，借道湖南岳阳东站，乘火车辗转归来。

迟到而终于到来的归途中，小两口兴奋不已，在“302室”群里不停地直播沿途，先后发出岳阳东站、武汉站、南京南站、镇江南站等4个贯穿全程的定位图，其中抵达“镇江南站”为当晚7点29分。穿过灯火璀璨的熟悉的城市大街，跨进久违的家门，桌上停摆的台历显示“2020年1月18日”——这是他俩去往湖北前一天的日子，从1月19日出发日算起至归来，相隔66天。

【明日请看《第九章去时数九寒，归来春意浓》之《54.全员：最后的“17”》】

编辑：缪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