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玉宝

“老虎口”，到海事上班第一天接触的就是这个词，“行船行到老虎口，血压升高腿发抖！”流传在船家的古老民谣，证实那地儿让人不寒而栗。可那里偏偏就是长江与京杭大运河交汇的黄金十字水道，不但南来北往的船绕不开，改革开放也首当其冲。日均船流量最高达5千艘次，事故高居长江之首，“老虎口”会因为改革开放而变吗？

西津渡有一个待渡亭，在西津渡过街石塔下面还有一个救生会，可以想象当初人们望江兴叹的事。而这千古一叹当然说的就是眼前的“老虎口”。长江走到镇江与运河打了个结，南来北往的运河船与上下穿梭的长江船在这里交汇，上演着一个又一个悲喜剧。悲，船毁人亡；喜，得救了！一个又一个关于“老虎口”的传说，见证着历史沧桑，时代变迁。

上世纪90年代的镇江港，水泥路坑坑洼洼，沿江岸有一排不高的围墙，围墙上开着一个小门，一条十来米长窄窄的栈桥连着江上趸船，咯吱咯吱的响声从脚底传到心头，好像随时都会断裂似的。海巡艇靠在趸船上，上了海巡艇就像坐上拖拉机，突突半天开不上半里地。下行过焦山好不容易开到出港的地方，顿时被浊浪滔天的茫茫大江震撼。几十条小船漂在浪头上，忽隐忽现，更有船装芦苇堆得山高，人坐在草垛上开……驾驶员说那是“老虎口！”

长江上第一个雷达交管就设在“老虎口”，四五个工作人员盯着面前的三个雷达屏幕，屏幕灰蒙蒙，忽闪忽闪，时有时无。就靠这个指挥着大型轮船上下。那时还很少看到海轮，说是大型船舶多半是载客的客班轮，一天两班或者一班，还有一些上江下来的拖船队，算是大的。至于江上事故那就是家常便饭，海事当时还叫港监，最大的部门应该就是负责处理事故的航保科。

在“老虎口”，我头一次看见江中间抛锚的趸船，一艘小艇靠在边上，四面环水，一面朝天。炎夏，艇上热得人待不住，站到甲板上烫脚，有船员用小桶从江中打水往脚上浇。趸船上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水蚊子更要命，有指甲盖那么大，咬了人又疼又痒。从趸船再往上几十米就是急流，非常凶险。因此，他们就24小时守在江中间，指挥小船从下面过江。工具就一个哨子，一个扩音喇叭，还有一面小红旗。一个日本专家要去现场看看，领导不好意思叫他去看，就叫人把日本专家带到焦山顶上。山下就是“老虎口”，这名日本专家看见满江密密麻麻的小船，大吃一惊。说全世界也找不到比这更复杂的水域！

时间跨入21世纪，我也调到了坐镇“老虎口”的大沙海事处。对外开放，大型船舶不断涌现，危险化学品船、特种作业船、油轮蜂拥入江，大量黄沙船川流不息，“老虎口”尹公洲呈现一派繁荣景象。然而，这背后却潜伏着更大的危机！当时最窄处不到250米，而一艘大型油轮的长度已经达到230米，一旦发生碰撞，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请来大连海事大学的专家教授做课题研究，制定危机对策；我们与宁波大学共建，进行科学研究；我们向科技要手段，向法律要执行力，开始了艰难的整治活动。

我们开始文明平安航段创建，在原来江心趸船的位置设置了长江上第一块高达20米的“小型船舶由此划江”指示牌，随后，又在江心洲洲头安装了长江上当时最大的“严防落弯”警示牌。在南北运河口，制作船舶进江航法示意图，指导小型船舶规避风险……措施一项接着一项，每一项都直指安全痛点。适逢其时，2003年7月1日，按照国际通行的定线制理念，实行船舶“分道通航”的长江江苏段定线制规定开始实施。2013年4月1日，又实施了新版定线制规则，按照新规则，大小船舶分道行驶，各行其道。

改革创举，让船舶行走越来越守规矩，“老虎口”变得越来越有秩序，事故量从1984年占长江全线15%下降到后来的不到0.7%，镇守“老虎口”的大沙海事处捧回了全国五一劳动奖状！

如今的“老虎口”，早已插上了现代化的翅膀。全国第一艘智能化海巡艇，分分钟将指挥中枢转移到现场；12米高海况海巡艇，实现长江上第一个全天候、全时段高速巡逻；从手动处罚到处罚软件创新，蓝牙辅助执法，单兵装备全过程记录，实现公开公正和公平……从以前人员文化层次不高到现在清一色的从全国网罗的各路英才，看得见的硬件条件变化，感受得到的现代化水平提升，改革开放气息可以说无处不在。且不说水文监测系统、光电取证系统、CCTV监控系统、机动GIS系统、移动办公系统、远程指挥系统……现在的海巡艇早已由从以前单一的巡航搜救水上交通工具，变成了现场指挥中心、阳光执法平台、移动监控中心和便民服务中心，有效提升了海事监管现代化水平。

改革开放四十年，弹指一挥间。前后对比，退休干部周鸿庆深有感触： “哎，我们那时候的情况跟现在哪能比，一个天，一个地！当时总共两条艇，不到20个人，要钱没钱，要装备没装备，满江密密麻麻都是小船，许多连船名都没有。哪像现在，别说海巡艇武装到牙齿，就看那些满江跑的船，哪条船上没有现代化装备！”周鸿庆说。

船变大了，变得现代化了，12.5米深水航道开通后，5万吨级海轮直达南京，这些在过去想都不敢想。

改革让水运繁荣昌盛，改革让长江绽放异彩。

（编辑 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