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先生曾纡的镇江情

□ 沈伯素

地道“老镇江”

曾纡(1073—1135年),晚号空青先生,北宋宰相曾布第四子,“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的侄子,与伯父曾巩、父亲曾布等并称“南丰七曾”。一个南丰(今属江西)人,因父亲曾布被奸相蔡京排挤,全家放逐镇江(1102),住在名曰“千石墟”的镇江一条小巷之东购建的宅子里(据《至顺镇江志》),有人考证,其地即今酒海街棒棰营。镇江乃东南形胜之地,曾纡随父落户镇江,也同其父一样,对镇江有着拳拳爱心,一住就是二十多年。直至其父去世(1107年),一直未离开镇江。他在镇江为父治丧、服丧三年。服除后,又被任命为镇江通判,政和至宣和年间均“守京口”(据王明清《玉照新志·卷第三》)。王明清在《挥尘录·三录》载:宋徽宗避敌南幸来镇江时(1126年)曾纡仍在,并曾被专门单独召见。他虽有其他多处入官的经历,但在镇江生活、工作的时间,先后断续有二十多年,是一位地道的“老镇江”。

两宋时,通判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作为皇帝的耳目,官位虽在“知州”之下,职权却大于“知州”,算得上是一位重要官员。《嘉定镇江志卷十六》载:曾纡“通判镇江,尝修城西楼为之记,暇日与诸公会其上,毛友有诗会。”说明他除管理田粮和治水,襄理镇江政务,对镇江文化建设也是有所作为的。

才德双称善

曾纡是两宋间的诗人和书法家,他不仅才华横溢,而且为官有良好政声。

宋徽宗在镇江召见曾纡一事,很能说明其才华。王明清在《挥尘录》这样记载:上“问劳勤渥,命乔贵妃者出焉。上回顾语乔曰:汝在京师,每问曾三,此即是也,特令汝一识耳。盖外祖(曾纡是王明清外祖)少年日喜作长短句,多流入中禁,故尔。”从这段文字可见,曾纡早年就多有词作传入宫中,其作尤为深得文词之道的宋徽宗欣赏。皇帝又早知曾纡住在镇江,既然已驾到镇江,也就有了此次召见。皇帝因乔贵妃也十分喜爱曾纡的词作,在开封时曾多次说及,特拿出价值连城的七宝杯,斟满好酒,命乔贵妃亲手连杯一并赐给了他,以示褒奖。

汪藻为曾纡写的《曾公墓志铭》说,曾纡“才高而识明博”,“所交皆一时英豪,世之言人物者,必以公一二数”。他在文学方面的成就,离不开曾布夫妇以及伯父曾巩、叔父曾肇自幼对他的教诲。其母魏玩,朱熹对她评价很高,把她和李清照并称,说:“本朝妇人能文者,惟魏夫人及李易安二人而已。”曾纡深受魏夫人的学术熏染,“诗文每出,人争诵之”。他尤善书法,与黄、米诸名家结为忘年交,“篆、隶、行、草沈著痛快,得古人用笔意”。他作的“江南大牓丰碑率”,“观者忘去”。2017年,其一帧仅三十字的草书《人事帖》,在一次拍卖会上,竟拍出4592万元的天价!

曾纡官声也很好。任太仆寺主簿时,一时名士贤者“皆愿见之”。《曾公墓志铭》载有他的爱民事迹:在宁国军节度判官任上,“宣城江溢没数千家”,他“请船粟以哺垂死之民”;知楚州,赈济“饥民,而民活者不可胜计”;在后来的江南东路任上,他招安盗首孙诚,谕以祸福,诚“望风迎拜”。他为官清廉,“三十年无屋庐以居”。有人见他理财“尤得其要,所临沛然”,无有不足之时,问他所以然,他说:“吾岂一毫取民哉!”他才德两两完备,几近完人。

饮恨恒悠悠

曾纡深怀一片孝心,对父母“执以孝闻”,尊民谚:“生居洛阳,死葬朱方”,将父母合葬在镇江“长山之相公湾”,即十里长山西侧的空青山,至今墓地被损的石人石马犹在。为怀念父母,他晚年更以父母墓址空青山为号,曰“空青先生”。

其父官至宰相,却三起三落,一生坎坷,遭奸相蔡京陷害贬职,终降至县官一阶,最后屈死镇江。父亲爱他,作词称他“江南客,家有宁馨儿,三世文章称大手”,王明清说其父子堪称知己。他暗记父亲冤屈,遗恨在胸,私下不断会萃其父平时的奏对之辞,如辩明“宣仁诬谤”(有关其父于北宋宣仁皇太后高氏执政时的政治纷争)等事,名曰《三朝正论》,藏在家中,二十余年未公之于世。直到宣和七年(1125)其父被赠谥号“文肃”,也就是十多年后始出手,“士大夫家往往有之”。

绍兴五年(1135)二月,南宋高宗赵构下诏,令曾纡赍手书“正论”赴阙陛见皇帝。可惜,他在中道除知信州(今上饶)时,不幸去世,就地葬于龟峰。

汪藻对曾纡十分同情,于《曾公墓志铭》最后赋铭曰:

植我墓槚,龟峰之下。遙望蒜山,而不东还。

龟峰在上饶信江南岸,而父母安葬之地远在镇江,自己也驾鹤西去,不得东归了,不能与父母在一起,且申冤不成,永成憾事了!

在汪藻眼里:空青先生在龟峰山下,东归不得,饮恨在心。便只能遥望镇江蒜山,遥望自己曾经流过汗水和泪水的地方,更增添了愁思的绵长。那是一种低徊缠绵的情韵,一种复杂的悠悠之情。(编辑 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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