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文化|小码头怀旧

□ 许金龙

小码头街东至银山门路口,西至原新河路,明清时此街沿云台山脉西延至 “京口瓜洲一水间”的玉山大码头。

玉山大码头

清初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云:“今城西北三里曰西津渡,为南北渡口,古谓之西渚,唐时亦曰蒜山渡,宋置西津寨于此,俗谓之西码头,即江口也。”可见当时的西津渡指的就是玉山大码头。

据历史记载,康熙三十八年(1699),玄烨帝乘龙舟南巡欲驻跸金山,行至江心时忽遇狂风骇浪骤起。龙舟颠簸不止,只好顺流驶向西津渡大码头,众护卫拥帝登岸进入玉山报恩寺避风馆。玄烨见寺院墙上“超度众生,共登彼岸”八个字,便赐名“超岸寺”,袭用至今。

嗣后因长江镇江段主泓道变迁,大量泥沙在江南一侧淤积成洲。康熙后期玉山以东的西津湾石阶下建有一座“小码头”专供救生、义渡之用,清嘉庆《丹徒县志》上有大小码头并称的记载。道光-咸丰年间,长江大规模的南涨北坍驱使江中千年古刹金山寺与陆地牵手,玉山大码头从此被沙洲淹埋于地下。

2010年新河路两侧考古共发掘出地下文物2000多件,以及唐以来西津渡口历代的石岸、码头、道路、水沟、窖藏、官署、寺院等重要遗存。这一重大发现与清代周镐的《西津晓渡》画面,以及明代日本僧人雪舟《唐土胜景图卷》中的西津渡码头在玉山山麓下的标注相吻合,再一次揭示了玉山大码头才是镇江名闻遐迩的千年古渡。兹因玉山大码头消失后,京瓜渡口才被迫向东退移至“小码头”,云台山山腰的古栈道便取名小码头街。

玉山是云台山余脉,似龙爪向西北方延伸至长江边,突兀的主峰至今犹存,上面曾建有姜太公钓鱼台。70年前的小码头街西端在福宁巷口与新河大街衔接,街首有一青砖砌筑的券门。1931年1月,省建设厅决定自京沪线镇江站起筑岔道以直达江口码头,这条“小铁路”拦腰穿过小码头街西段,破坏了古街的整体性。1952年建造和平路时,福宁巷口至小铁路道口一段拓宽成新河路。1958年兴建铁路新货场道路时,经过20余天的爆破,云台山余脉一块块裸露的巨石被彻底炸平。

清代周镐《西津晓渡》(资料图片)

小码头老街

清咸丰八年(1858)镇江被辟为通商口岸,云台山至镇屏山之间为租界范围。1927年北伐胜利后,英租界及山上的领事馆建筑被镇江商会收回。

沿着小码头街的坡道往西,英领馆大门前时常有江湖艺人摆地摊招徕过客。蜿蜒的甬道边,做小买卖、算命打卦、代写书信的摊点以及乞讨者占据了半条街。穿过题刻“同登觉路”石额的头道券门,顿时感悟到距今两个世纪前,山崖下依然是惊涛拍岸。三五成群的赶路人在昭关石塔前顶礼膜拜,到晏公庙、观音洞、铁柱宫进香祭祀,以求平安顺行。仰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高大券门,墙角上那锈蚀的铸铁转轴,俯视脚下青石板路面上留下的车辙印痕,足见当年的推车汉跨越长江天堑时翻越这条险道之艰难。

小码头街的繁荣由来已久,即使到了新中国成立初期,短短几百米长的街上还有各种店铺100多家。从“飞阁流丹”券门往西数起,北侧的店家有荣兴翻砂店、徐记爆竹店、王家漆店、殷记木模店、焦记爆竹店、胡志昂古玩店、夏记书店、周记书屋、郑记洗衣坊、周记剃头店、金记米行、陈记木模车匠店、张志清漆匠店、余记白铁店、朱记烧饼店、高记锅匠店、邵记木匠店、万顺昌五洋百货店、王记盆桶店、毛记荒货店、杨记饭庄、王记麻绳店、杨记杂货店、小萝卜剃头店、王记麻袋店、广福茶食店、胡记鞋店、盐坊、张记炭店、茶叶店、杂货店、李记香店、冷记文具店、李德海盆桶店、药店、牛肉店、汽油灯店、棺材店、裱画店、炒货店、袁记皮鞋店、缝衣店、广东坊火腿店、救火会。从小码头街西入口数起,南侧的店家有袁记铁匠店、雕刻店、秤店、徐三嫁妆店、王二席子店、杨记大饼店、春顺园包子店、严记裁缝店、尤记肉店、鸭子店、徐记纸扎店、钟表店、陶三铁匠店、邵锦堂臌胀专科诊所、油布店、山海泉(周银春、周银和弟兄)浴室、大宝子水果店、橹店、解记豆腐店、布店、祥兴隆客栈、崔建裱画店、粪行、王三木匠店、蒋记豆腐店、张记米油行、老薛头杂货店、王记盆桶店、邵记木匠店、郎记裁缝店、窦记盆桶店、朱记酱油店、柏记嫁妆店、刘记五洋百货店、胡记茶水炉、金利宝饭店、徐记车匠店、王记铜匠店、张记五洋百货店、汤记裁缝店、达记荒货店、王记大饼店、二呆子皮匠店、陈记篾匠店、吉记白铁店、张记笆斗店、金记荒货店、袁记盆桶店、宋记铁匠店、钱记木匠店、刘记钟表店。虽然江边上的苏北路已经开通,但是人们还是乐意在这条老街的弹石路上徜徉其间。

小码头街有西长安里、南星巷、吉瑞里、利群巷、德安里、登山巷等支巷与其连通。吉瑞里为广东商人卓翼堂1914年所建,为吉利取名吉瑞里。德安里是小码头街上唯独一处保存完整中西风格兼蓄的建筑群,正前方为青砖与红砖混砌的过街楼,门额上刻有“德安里”匾额,同样是卓翼堂所建。登山巷是徒步登攀公园后山的一条通道,东至南星巷,西至小码头街道口。山上住有多户居民后形成巷道,清《丹徒县志》上早有记载。1991年7月,云台山西北麓连续发生滑坡,整个巷道及10多户民房瞬间埋入其中。幸撤离及时,1000多户居民无一人伤亡。2011年云台山巅开建云台阁时,搬移了小码头街西侧山坡上一块块嶙峋巨石,劈山开筑了一条上山坡道,小型客车可直抵山顶。

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小码头街的浴室、诊所、茶水炉等陆续歇业。原先的门面房改作民居,小吃店、杂货店也所剩无几,唯有银台山居委会在小码头街办公。

1958年,原英领馆主楼提供给江苏省商业厅采购储运站办公,省商站在大院空地上新砌了10间大礼堂。1965年市博物馆迁址英领馆,大礼堂辟为博物馆展厅,曾经举办过镇江市阶级教育展览会。英领馆列为全国文保单位修葺复原时,大礼堂拆除。西津渡历史文化街区修缮开放之时,在原先山坡上湮圮的江西会馆原址重建了“金陵津渡小山楼”。众多商家回归老街,小码头街恢复了昔日百业兴旺的繁荣景象,镇江味道重新飘香在古街上空。

小码头商圈

近百年来,镇江人将东起省立医院(二人医),西至新河桥,南至大伦街(民主街)的三角区域称之为小码头,近代镇江上万名产业大军多半住在小码头这一带,形成了西区人口的集聚区和重要商圈。

从新河桥至铁道口、南面直到哑巴桥,曾经是小码头的繁华地段。和平路开通后,这里是车站码头之间的重要通道,整日里车水马龙,人流密集。丁字路口的小广场经常有说书人开讲“水浒”“三国”,抑或是耍猴戏的在卖艺。安宁巷口曾经是车站派出所和税务所,新河路上还有永乐书场、小龙江书场和一个耶稣堂。从铁道口数过来,北面有胡顺昌酒店、花爸爸香烟店、荣记杂货店、法家竹器店、机面店、煤球店、邮电所、邵宝华车行、黄步朝诊所、大和堂药店、蒋记皮匠店、朱记酱园店、小卞家面店、小呆子皮匠店。从新河桥数过来,南面有少儿阅览室、伢伢书店、张家宝豆腐店、元丰南货店、曹家肉店、清真包子铺、吴记牛肉店、陈记理发店、运输三站、小韩面店、茶水炉、茶食店、熟菜店、孙荣康肉店、郝少维炒货店、潮安池浴室、和平粮油店(六站)、宏康酱园店、钱记窑货土杂店、糖坊、裁缝店、纸扎店、箍桶店、蒋记石灰店、废品收购店、小木瓜豆腐店、王学平酱园店、福禄茶食店、云台幼儿园、新华理发店、小码头储蓄所、百货文具店等等。靠近铁路巷口有一家猪行,后来是食品公司生猪中转站。潮安池巷内的大菜市里,家庭主妇们拎着菜篮子慢条斯理地来回荡悠。江汉里小学、金山河小学、新河小学、第六中学供小码头的孩子们就近入学。

小码头的超岸寺始建于元至大三年(1310),1958年被省机械工业厅占为仓库。1991年超岸寺被辟为镇江市革命历史博物馆。2006年庙产归还佛协,仍为金山江天禅寺下院。

西站到江口的小铁路昼夜不停地调车,早中晚至少三次拦断交通,时长少的几十分钟,多则一两个钟头,不知耽误过多少上班族、驾驶员和行人的宝贵时间。如今小铁路虽已拆除,但旧时情景仍历历在目。

2010年的考古新发现,足以证明了小码头一带的悠久历史和昔日繁华。可是如今这里的居民都已搬迁他处,除了恢复的潮安池路外,六和巷、铁路巷、蒋家巷、石灰巷、银炉巷、福宁巷、安宁巷、江汉里、盛源巷等一堆老街巷全部消失,少了当年的烟火气。

来源:京江晚报

编辑:黄昕彤

审核:解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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