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怎样看待隋文帝

□ 滴石水

隋文帝杨坚,是隋朝的开国皇帝,是我国封建社会比较有作为的一个皇帝。他即位后,“自强不息,朝政孜孜”,上朝议政经常要忙到靠人送饭到廷上。他锐意改革,废除六官制,创立三省六部制,行政机构“存要去闲,并大去小”;改革府兵制,实行“兵农合一”;废除辟举制,实行科举考试;修订开皇律;大索貌阅,编定户口,输籍定样;设置义仓,施行均田,改革货币,开筑广通渠(即早期的大运河);生活节俭,食不重肉,不用金玉饰品……经过短短几年的励精图治,隋朝很快进入了强盛时期,开创了辉煌的“开皇之治”。《隋书》称隋朝“人庶繁盛,帑藏充实,虽未臻于至治,亦足称近代良主。”

对这位创造了“开皇之治”的皇帝,开创“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却有自己独到的看法。《旧唐书·太宗本纪》记载,贞观四年秋七月甲子初一,太宗与几位近臣议政。太宗问房玄龄、萧瑀:“隋文帝是个怎么样的君主?”房玄龄回答说:他“约束自己,使言行符合于礼,辛勤思考朝政事,每次坐到朝廷上,有时忙到太阳偏西,领着五品以上官吏议论政事,让皇宫的卫士给送饭吃。虽然不能说品行仁爱明贤,也可算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君主了。”唐太宗说:“你们看到了他的一个方面,而不了解他的另一个方面。这人本性极其明察而内心并不贤明。内心昏昧那览察事理就不能都通达,极其明察就会临事多疑。自己靠欺骗孤儿寡母得到天下,认为众臣不可信任,凡事都自己决定,虽然使精神劳累、身体受苦,处事也未能都符合道理。朝廷的臣子既然了解皇上的这种心理,也就不敢直言,自宰相以下,接受皇帝的命令罢了。朕的意思不认为这样做对。以天下事物之广,难道可以凭一个人的思考独自决断?朕将选用天下的人才,要求他们完成任务,使他们各尽其用,这样做也许可以达到政治的清明安定。”因此,他诏命官吏:“天子的诏令,如果不适合于时世,就应当坚持上报,不得顺旨施行。”

唐太宗不愧为一代英君。他并不否定隋文帝创造的功绩。但他从为君者治天下的角度,看到了隋文帝统治时期的致命不足。“这人本性极其明察而内心并不贤明。内心昏昧那览察事理就不能都通达,极其明察就会临事多疑。”这个分析精辟至极。为什么隋文帝会弃率意任情无矫饰之行的太子杨勇而立矫情饰诈、内陷母后、外结朝士的杨广为太子?为什么隋文帝会弃高颎、虞庆则、史万岁等功臣故旧不用,而独信满朝文武都知道的奸臣杨素?我认为根子就在唐太宗归纳的那两句话上。猜忌苛察,当然就会对谁都不信任,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殊不知“以天下事物之广,难道可以凭一个人的思考独自决断?”听信谗言,所以杨素伪忠,而文帝却说我有忠臣;逆子杨广伪孝,而文帝却说我有孝子。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曾发出这样的疑问:文帝“只有和杨素关系亲密,如胶似漆,把天下托付给他,为什么竟然坦然不疑,完全改变了他猜疑防范的一贯作法呢?杨素最终勾结依附于逆子杨广弒杀了文帝,难道上天夺去了文帝的中正之心吗?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文帝怀疑他不必怀疑的人,信任他一定不能信任的人,如此厉害呢?”心明才能眼亮。还是唐太宗分析得对:“内心昏昧览察事理就不能都通达。”

唐太宗不仅深刻分析了隋文帝治国的重大缺陷,更重要的是他深刻吸取了隋文帝的教训,不仅本性明察,而且内心贤明,在位23年,虚心纳谏,广招人才,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高士廉、尉迟敬德、萧瑀等名臣陪伴左右,凌烟阁挂了24位名臣。特别是他一生深信不疑用魏征,更充分说明问题。魏征原是太子李建成的得力干将,“玄武门之变”后,太宗不计前嫌,大胆启用魏征。魏征屡屡犯颜直谏,李世民都能真心相容相用,真乃一代明宗。

无独有偶。毛泽东主席一生始终不离史书。《隋书》说文帝“天性沉猜,素无学术,好为小术,不达大体。故忠臣义士莫得尽其竭……”毛泽东主席在旁批注了四个字:“蕴藏大乱”。唐太宗非常精辟的分析,结果就是毛泽东总结的“蕴藏大乱”四字。史实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个判断。三年后,隋文帝自己创造的强大的隋朝就迅即灭亡了。隋朝的短命,主要原因是隋炀帝杨广的暴政所致,但是隋文帝本性极其明察而内心并不贤明,早已为隋朝埋下了灭亡的种子。

编辑: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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