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 | “三重”赛里木湖

“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半日,属于赛里木湖。

因其阔大无边又美丽神秘,我不得不将它分为“三重”。

第一重,经卷中的赛里木湖

在经卷中,大家可以翻阅这个湖泊的传奇过往。

古籍里的赛里木湖名“西方净海”,传说是一对年轻殉情恋人的泪水汇集而成,也被称为“天池和乳海”。在蒙古语中,“赛里木淖尔”意为“山脊梁上的湖”,哈萨克语的“赛里木”是祝愿的意思,都是好意头。还因为它是大西洋暖湿气流最后眷顾的地方,被称作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浪漫到没朋友了不是?

倒是附近的牧民直白,叫它“海子”,仿佛在叫自己的熟人,这与九寨沟地区略同。赛里木湖该是大海在亚洲腹地的孩子了。

公元1221年,丘处机,对啊,就是贯穿《射雕英雄传》始终的那位邱道长,他在《长春真人西游记》中写道“大池方圆二百里,雪山环之,倒影池中,名之曰天池”。清代洪高吉赞赛里木湖为“净海”,清末文人宋伯鲁写下了“四山吞浩淼,一碧拭空明”的诗句。

情感斑驳的名称,简洁空明的描述,让喜欢吭哧吭哧抒情的我,看得惭愧。与古人的审美互动刚刚开始,暂且按下不表。看看——

第二重,视野内的赛里木湖

“果子沟?”远在天边的地名突然现于眼前,让我有了一种幸福的惊悸。吃足油的越野车,也配合此刻的心境,像一匹黑马驹在绮丽的画卷中扬鬃奔驰。11月中旬,新疆西北部已经入冬,树叶落尽,满目疏朗、沉静,树木和天象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也是北方让人喜爱的原因。

“哎呀,羊群上了高速路?”司机见怪不怪:“这是牧民冬转场,政府规定,某些日子允许牛羊上路。”两个穿着厚厚皮袄的中年牧民执鞭, 脸色黎黑,眼睛深陷,典型维吾尔族同胞模样。有趣的是那群羊中有一半“红尾巴”,一半“蓝尾巴”,是涂上去的染料。看来,小心机里也有大智慧啊!

打开车门那一瞬,仿佛天光乍现:银雪聚簇的冰峰之下,蓝,不可思议的蓝,蓝得冷冽如钢,蓝到心魂交叠。 零下十度的冷,挡不住我们满腔的热情,同行的青年人用大呼小叫和摄像镜头表达心中的喜悦。我思绪联翩,在天与湖的蔚蓝之间肃然,这才是真正的人融于景吧。来自江南之地的我,终于还是冷得直哆嗦,想了个折中的方法,15分钟回车上一趟,缓过来,再下车远眺。

围湖之山浩淼空明。山顶上有云一样的雪,还有雪一样的云。峰坡上满是苍翠的松林,几座白色的蒙古包缀在林边,间或会有紫色的炊烟升起,在松林的幕上袅袅。周围没有游人嘻闹,湖光山色形成了一个静谧之场,柔波潋滟,仿佛湖在微笑;那神秘的微笑,就像蒙娜丽莎的表情,我一点也不懂。

美,到了极致,总是出神入化的。

于是,赛里木湖成了我心底的一块琥珀。

抬头望,天空大雁飞过。能在这里看到它们,倍感亲切,我想到儿时的诵读:大雁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

如果大汉使臣张骞、和亲公主细君和解忧看到了,会作何想?

第三重,神思里的赛里木湖

张骞几度出使西域,受命游说赛里木湖一带的乌孙联手抗击匈奴。我的脚下,是否就是他当年策马奔驰的地方?他是否也曾驻足湖边,眺望赛里木湖的水波,回想一路艰辛而泪满衣襟?他一定不曾想到,出使西域本是一种战略意图,是汉武帝意欲联合大月氏抗击匈奴,但由于他的出使,使民族之间文化交往日渐频繁,中原文明也得以迅速向四周传播。无数人的脚印,叠合成今天我们依然骄傲着的“丝绸之路” 。

又一阵湖风刮来,隐隐听到一个声音如泣如诉:“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常思汉土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这不是细君公主吟唱的那首《黄鹄歌》吗?汉朝和亲的公主中,细君公主在乌孙仅生活了5年,带着强烈的思乡之念香消玉殒;解忧公主则在乌孙生活了50年之久,还按当地习俗,先后嫁给三代乌孙王。她晚年上书汉朝皇帝,字字泣血:“求归长安,愿得汉土乞收骸骨。”好在解忧公主心愿得遂,晚年回到故土,叶落归根,终解“毕生之忧”。

“万古少女公主梦”,这一刻,湖上吹来的风,有一种让人清醒的凛冽。 这一刻,眼前的湖和遥远的诗,得以互文,悲悯且与灵魂相犀。

无论叫“天池”还是称“海子”,赛里木湖亘古未变,仿佛佛祖的眼波,承载凡人悲喜, 融化世间困厄。

可以吗?赛里木湖。(文/张晓波 编辑 马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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