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闲不住的监狱女警退休前的5天都在做些什么?

她是朋友眼中的“热心肠”、她是家人眼中的“工作狂”、她是感动浪子的“马专家”。她就是江苏省镇江监狱四级高级警长,马粉兰。她,1986年参加监狱工作,先后从事狱政管理、组织人事、心理矫治,工会等工作,今年55周岁,8月1日正式退休。35年来,她一直保持工作激情,参与并见证着监狱事业的发展变化。心怀尊敬,亦为精神传承,笔者跟踪记录了她退休前的5天工作状况,藉此为这位监狱女警的职业生涯留下一抹珍重的纪念。

7月27日,倒数第五天:“热心肠”闲不住

这是台风“烟花”登陆后天气最恶劣的一个傍晚,滂沱大雨像开闸似的倾泻而下,不一会儿,地面就汇成一个个“池塘”,房屋上落下千万条瀑布,窗外的雨滴重重地敲打着玻璃,“劈啪”作响。马粉兰从监狱二道门接过厚厚的一叠衣物,小心翼翼地用塑料袋包好,又扎紧袋口。

“马大姐,雨太大了,坐下歇歇。”二道门的同事搬来一张椅子。

“谢谢,”马粉兰微笑着摇了摇头,“要抓紧时间,马上洗衣房就下班了,今天天气不好,衣服难干,现在不洗,里面的同志明早就拿不到……”话没说完,她就把衣服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冲入密密的雨幕之中。

“马大姐,你来了!淋这么大雨,赶紧拿毛巾擦擦……”洗衣房的小王正准备下班,突然,马粉兰闪身进来,让她吃惊不小。

“这是封闭执勤民警的衣服,赶紧洗洗。想着你快下班了,就冲过来,里面的民警很辛苦……明天还要把干净衣服送进去。”马粉兰气喘吁吁,浑身湿透,仿佛递交的不是衣服包,而是一根接力棒。

这几年,马粉兰从中层领导岗位退下来,转岗至工会。她说,工会是服务大家的,自己既然到了工会,就要多为同事们多做点什么。她参加 “惠警利民”服务队,结合自身善于心理矫治的特长,担任心理辅助组组长,帮助有心理需求的民警、职工,以及他们的亲属。疫情期间,她认真落实封闭执备勤民警警服洗护举措,当天清洗当天送到民警手中,切实解决“洗衣难”问题。针对疫情期间民警、职工运动锻炼场所受限,她又建议调整活动中心运行模式,做到全天候开放,并及时维护健身器材。她根据封闭执备勤民警、职工的需求,与团委因地制宜,共同组织乒乓球、羽毛球、掼蛋等形式多样的文体活动,努力营造“惠人心、聚警力、克时艰”的浓厚氛围。

同事们喜欢称她“马大姐”。因为她就像电视剧《闲人马大姐》里的主人公一样,乐于助人,以自己的“热心肠”感染着周围的人。

7月28日,倒数第四天:“马专家”有故事

早上7:50,上班时间还没到,马粉兰就开始收拾起抽屉。厚厚的一摞笔记,记载了工作以来的点点滴滴。蓦地,一张报纸从本子里滑落,这是多年前的老报纸,折得很整齐。看着上面的大字《心理咨询助他走出阴霾》,往事让马粉兰思绪纷飞,回味无穷。

她告诉笔者,进入21世纪,罪犯心理健康问题越来越受到关注,2009年,她被任命为心理健康指导中心主任。罪犯属于特殊人群,心理问题复杂,而自己也不是心理学专业,这次岗位调整,对于当时已44岁的马粉兰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吃苦不怕,就怕别人说我不行。”马粉兰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心理矫治的行家里手。她开始了“恶补”:查阅大量资料,对照书本牢记心理矫治基础知识;对SDS、COPI、HAMD等各种名称古怪的心理量表,她逐一自测、掌握要领;她多方请教,边学边干,对罪犯积极开展辅导、咨询、危机干预,在反复攻坚中不断积累实战经验。

一天,罪犯王某被送来心理咨询。民警反映:王某无兴趣爱好,无法集中注意力,无法正常改造。马粉兰咨询之前,观察了一下王某,发现其眼睛空洞无光,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肌肉不由自主震颤,还不停地擦汗,烦躁难耐。她判断王某患有较严重的焦虑性神经症,于是问道:“你是不是经常胸闷气喘,内脏灼热,头痛,不想吃饭,还长期失眠?”

王某顿时一愣:“我还没说话,你怎么知道?”马粉兰微笑道:“我是‘神医’,当然一下就看出来了。”短短三言两语,解除了王某的戒备心理。“那你帮我看看……”针对突破口,马粉兰系统实施心理矫治,一年内18次跟进咨询,让王某彻底康复。首战告捷,让马粉兰兴奋不已。后来以《心理咨询助他走出阴霾》为题,刊登在2018年6月4日的《江苏法制报》上,并被司法部网站转发。

往事历历在目,马粉兰似在聊天,更似在总结。直到2018年岗位调整至工会,整整10年,她扎根心理矫治理论与实践,为罪犯的心灵荒漠开辟出一块块“绿洲”,她也先后被评为江苏监狱系统首批心理矫治专家库成员、全省监狱系统人才工程“十百千”计划领军人才、全国监狱系统心理矫治工作能手、镇江市心理学会理事、并受邀担任江苏省司法警官高等职业学校兼职教师。10年来,她开展心理辅导、团体咨询百余场,其“媒体矫治”等做法被司法部、省厅局以简报形式推广。

一步步走来。是艰辛,但更多的是收获。谈话间,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马大姐,我是七监区小王,监区想结合防控要求做一期罪犯团体辅导,我想向您请教一下开展哪几项活动比较合适……”

看着马粉兰笑意更浓的脸庞,笔者想:这难道不是对“行家里手”这个词的最好解释吗?

7月29日,倒数第三天:“工作狂”很尽责

接连几天的雨水停了,天空依旧阴沉,台风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散。马粉兰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气一般,有些压抑。就在刚才,她的女儿发来微信:“妈妈,我在宿舍憋得难受。”她的女儿在南京工作,就这么巧合地被疫情波及,被列为高风险地区人员,予以隔离。作为母亲,马粉兰思念女儿,挂念女儿的生活。但她还是收拾心情,微笑着回发了微信:“姑娘,妈妈正要组织大家做核酸,你做好防护措施,我们一起加油……”

是的,马粉兰肩上有一个沉甸甸的担子:负责组织监狱民警职工做核酸检测。核酸检测做起来容易,但对组织者来说,其实是个“烫手山芋”。从重要性上看,核酸检测是防疫的重要关口,假如有人漏检,有人报告核对错误,均会造成责任事故。从安全性上看,核酸检测工作者要和全体受检人员密切接触,一旦有感染者,工作人员就有最大的感染风险。

从2020年以来,疫情防控成为常态,核酸检测成为基础工作,马粉兰义不容辞地接下组织全监民警职工核酸检测的任务。每次做检测前,她都按照部门和人员,以10人一组安排好组别,打印好核对表格;她逐个手机通知,确保名单上的人按时到场检测;她加强联络,配合核酸检测采样人员准备相关工具;她在采集核酸期间维持现场秩序;采集后,她催要采样报告,核对标准,确保进入监内和办公区域的人员绝对安全……

“做就要做好”,是马粉兰的座右铭。而此时,她正在打字,把核酸检测要做的事情梳理成清单,交接给下一个负责人。“小李,具体流程之前和你交接过了,清单也打好了,等会儿做核酸时,你在旁边看一下,应该就一切ok啦。”她最后做了一个“ok”手势,这对小李,也对她自己。

7月30日,倒数第二天:“活雷锋”乐不疲

今天是周五,快下班了,同事Y专门来和马粉兰道别。

“马大姐,马上退休了,感谢你一直以来对L的关心帮助,她说等疫情结束,亲自带小孩来看你。”

“小事情,这都是应该做的。”马粉兰连连摆手。

原来,马粉兰转岗至工会后,她开辟新天地,工作之余义务做起民警职工及其子女的心理咨询师。

L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是民警Y一个亲戚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在某公司担任食品检测,因不明原因,得了较严重的皮肤疾病,瘙痒难耐,久治不愈,为此情绪低落,经常无端焦虑、抑郁,莫名地想哭泣、流泪。马粉兰无意中听Y说起此事,上了心,她请Y将L带来“聊聊”。一个周末,L来了,一脸戒备。马粉兰知道L很敏感,和L说道:“我姑娘和你差不多大,也有这个类似的症状,她也难受了好一阵子,后来我和她……”马粉兰以自己姑娘为切入点,用“共情”方式让L“感同身受”,两人聊得十分愉快。马粉兰告诫她不要胡思乱想,“调整心态是最好的良药”,并约定下次聊天时间。经过半年10次的咨询,L摆脱了困境,恢复到正常的心理状态,心理疾病治愈的同时,皮肤疾病也不治而愈。

像帮助L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小孩逆反啦、学习压力大啦……对于马粉兰而言,这些咨询小事一桩;对于同事们而言,这个帮助价值千金。马粉兰自己经常讲:“感谢组织让我从事心理咨询工作,现在我有能力帮助他人,是我的幸运。帮助一个人就是在帮助一个家庭、单位,也是帮助社会。”马粉兰为自己的价值追求而无怨无悔!

7月31日,最后一天:“马大姐”最想说

今天是周六,大楼里很安静。天气多云,马粉兰的心情五味杂陈。有即将卸任的一种轻松和解脱,更多的却是不舍和惆怅。今天,是她职业生涯的“终点站”。她早早来到单位,办公室早已在几天前收拾整齐,今天她要做的,是录制几段教育视频。

2018年3月,马粉兰转岗到工会,监狱专门为她设立“马大姐工作室”,以此为平台,继续矫治改造罪犯。疫情开始前近两年的时间里,应监狱、监区需要,她坚持每周教育日深入监区,组织团体咨询,开展门诊干预咨询。疫情防控期间,监区封闭,无法面对面咨询,她就录制视频,为罪犯讲授心理健康课程。今天,监狱邀请她录制防疫专题心理辅导讲座《积极应对,呵护健康》,她从引导罪犯有效认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增强科学防控知识和改造信心等方面,声情并茂、通俗易懂地讲了整整2个课时,一气呵成。

录完视频,马粉兰坐在演播台后一动不动,室内一阵沉寂,可以看出她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留恋。正准备离开,两名摄像相视一笑,说道:“马大姐,再等等,还要配合录一段视频。”“什么视频?”“是这样,监狱党委十分肯定您一直以来的付出,想请你在退休前说说心里话,给同志们留下点什么。录像时间放在下午……”

坐在办公桌前,马粉兰望向窗外,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高墙电网、大门警车,此刻,许多同事还在监内奋战。这些画面在从警生涯中最为平常,而于她的人生却弥足珍贵。35年的一幕幕浮上心头,她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下午,马粉兰如约端坐在镜头前。“8月1日,我就要离开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一是感谢党,热爱党,听党话……”“二是感谢组织,感谢工作,感谢同事……”“三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严于律己……”

“虽然我离开了工作岗位,但我依然会关注单位的发展和同志们的进步,我的心永远和大家在一起,为共同的理想跳动着!”

窗外,天边露出久违的红霞。17:50分,她将办公桌再次擦拭一遍,将办公用品码得整整齐齐,马粉兰依依不舍地扫视一圈室内,锁门,离开了这个为之奋斗35年的地方,向着美丽的夕阳,坚定走去……

相信,马大姐的退休生活一定会十分精彩,因为她闲不住!(解西辉  李卓凡)

编辑:何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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