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77人的“78天”——2020战疫·镇江援鄂医疗队远征纪实（15）

王景曙

（续昨日《第四章 烽火岁月》之第25节）

26. “这里整夜有光……”（上）

奔赴湖北战场，他们不仅带去“苏大强”的“镇”实力，更带去温润满满的“小城大爱”。

面对新冠迥异于寻常的复杂性与特殊性，救命之战，需要与“救心”并行，甚至太多的时候，是从“心”开始。阳韬讲述，每次查房他们都会花很大的精力与患者进行沟通，予以心理疏导，“解开心结有时比药物治疗更重要”；“尹江涛们”除了为病人开药物处方，还开出了一张张“爱心处方”：写着“窗外有暖阳，身边有我们”等励志内容的彩色画纸；刘子禹等人耐心当患者的“倾听者”；孙玉洁等人则在患者与家人之间当起“亲情联络员”；而赵燕燕，在前线多了一个身份——成为一位老人患者的女儿……

赵甜甜帮病人洗假牙之类貌似点滴的小事，却昭示着某种大格局：疫情时期的临床护理是“全护理”，从专业到生活，从肌体到心理，护理的职业边界比平时大大拓展，并深度融入了特定历史背景下的人文内涵。

一天晚上，秦谊梅发出一条朋友圈：“朋友请听好：这里整夜有光，如果你也怕黑”。与文案相配的一张图，是一位身穿防护服的医务工作者背影，左手打着“胜利”的响指。不难看出画面上是位女性——其实就是秦谊梅本人。“这里整夜有光，如果你也怕黑”两句话，被工整而娟秀地写在防护服上，秦谊梅披露：此为陈慧丹所书。

这两句话是出自由湖南卫视从2020年2月19日起播出的原创声音互动陪伴真人秀节目《朋友请听好》，是同名主题曲里的两句歌词。相关资料表明，这家卫视策划录制这档节目的时候，尚无疫情，播出之时却正逢“阴霾蔽日”，暖心陪伴的节目基调，适时给那些处在孤独、焦虑、迷茫之中乃至濒临绝望的心灵送去慰藉。

而战“疫”的特殊地带——红区里、病房中、病床前，对病人而言，秦谊梅、陈慧丹等广大医护人员便在某种意义上成为更贴切的“节目主角”：“你别害怕，我会陪你说话，一路走回家……”（《朋友请听好》歌词）

戚文洁讲述，一位她负责的小伙子患者，是上着呼吸机收进来的，尽管病情很重，但意识清楚，刚开始接触时他不太配合治疗，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后来，戚文洁只要手上没其他事务，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给他讲解新冠病毒的知识，鼓劲、加油、打气，病人心态很快亮堂起来，“不怎么闹了。”戚文洁说，她太多次亲历见证了病人的这种心态扭转，每次都让自己感到很欣慰。

一位30多岁的患者，是两个孩子的父亲，“那天我走进病房，他正在与家人通电话。”刘子禹讲述，电话一挂下，这位身高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当场就失声痛哭——原来，他得知自己孩子中才几个月大的老二也确诊为新冠肺炎。

情绪稍稍平复后，患者主动向刘子禹讲述了一些自己家里的情况。“我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听着。”刘子禹时而也给予这位挣扎于足够坚强与巨大压力之间的父亲一些鼓励。随后，患者收拾好心情，盘算着接下去自己该怎么做。刘子禹说，作为一名医务人员，从业4年来，他开始真正体味到什么叫“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对家人没多大耐心”的单身姑娘刘宁利，在病人面前却也是一位忠实的“听友”。“有位大叔，家中年幼的孩子感染了，全家都在隔离。”刘宁利讲述，他无比沮丧，甚至拒绝吃饭，“我们就每个班都安排人去找他聊天，听他倾诉。”那天，这位病人对临下班的刘宁利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谢谢你当我的垃圾桶！”同时流露出希望还能继续这样聊下去的心愿。

除做好本职工作外，王笠对能进行沟通的轻症患者也大都会“主动去和他们聊天”，了解他们的内心状态，并酌情给予开导。“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两手都要抓。”王笠说，当体会到患者真实的心态后，有时简单一句鼓励的话或者哪怕一个肯定的眼神，都能给对方带去战胜恐惧、直至战胜疾病的信心与力量。

无微不至的呵护，整夜“照亮”着每一家医院、每一个病区、每一间病房、每一张病床。冯丽萍介绍，他们的工作群里每天都会发布类似的小提示：“各位老师，目前病区内有部分病人的舒乐安定口服药开的是长期医嘱，执行时间是每晚8点。为安全起见，无特殊情况一定要亲眼见到病人把药服下才行，防止病人出现囤药现象。”

3月9日这天冯丽萍的日记中，记录了自己临下班前一段经过。当时离交班时间尚早，冯丽萍就去病房里再巡视一番病人，“大家状态都还不错”，但走到24床爷爷床边时，却见他面露难色。由此，冯丽萍以对话回放方式，在日记中场景化记录了当时一幕：

“爷爷你哪里不舒服吗？”

“也没什么，主要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背疼得慌。”他随后又小心地问道：“可以给我拍拍吗？”

“当然可以啊！”我笑着说，要知道这可是我们胸外科专科技能。

“我是2月9日入院的，之前讲话都没有力气。”

“那现在感觉有好一点了吗？”我微微皱眉。

“之前还间断使用呼吸机，但经过你们江苏的治疗，我目前已经可以坐起来自己吃饭，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我女儿也在江苏，看到你们特别亲切，等疫情好转了，我就去江苏玩！”

“好呀，那爷爷一定要先把病养好了，咱们江苏好玩的可多了呢！我等你哦！”我一边拍背一边说，“爷爷你现在情况好转了，可以做深呼吸训练，锻炼肺功能。”他就像一个认真听课的学生一样，看着我深呼吸的动作示范，自己也随之一呼一吸，很快学会了。

“做得真的很棒！”我微微一笑，“爷爷，你要加油哦！”

陶华奎讲述，有一位老爷爷刚使用上无创呼吸机，一时不太适应，泄气起来，“帮我把这个东西拿掉，我死也不要戴它！”陶华奎说，听到病人这话后他很是着急，随即展开劝导：“这个机器可以让你的肺得到休息，改善你的缺氧情况。”就在老爷爷将信将疑之际，陶华奎又“举案说法”，详细介绍了隔壁病房里一位奶奶从使用无创呼吸机到现在已脱离机器的向好情况，患者终于一边向陶华奎竖起大拇指，一边很配合地重新戴好呼吸机。作为心态好转的标志之一，当天晚上老爷爷“晚饭都比过去多吃了好几口”。

隔着冰冷防护服的医患之间，三十岁出头的徐鲜在黄石病房里热情地主动给一位老婆婆当起孙女；而武汉这边，赵燕燕则与13床病人田爷爷之间也演绎了一段如沐春风的“父女情”。

根据医嘱，75岁的田爷爷每天需服用两次蛋白粉以增强抵抗力，但家人暂时无法帮他购买，因为田爷爷的老伴曹奶奶也确诊住院了，而子女都还没解除隔离。得知这一情况后，赵燕燕便将自己吃的蛋白粉分装成小袋，带到田爷爷床头，“只要你不嫌弃，这些天你就把我当女儿看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其实，那段时间里，非比寻常的战地，像徐鲜、赵燕燕这样给病人当起“临时家属”的温暖情形不胜枚举。

一位26岁、正处在哺乳期的年轻妈妈，住院第9天，经过一系列治疗后，虽然胸部CT提示明显好转，但核酸检测仍未转阴。这天查房，当阳韬告知其暂不符合出院标准，思子心切的患者当场就情绪失控，哭了下来。

阳韬讲述，自入院以来，这位妈妈每天都坚持自行排空乳房，以保持乳腺通畅，她说等自己痊愈了还要回家喂宝宝。医护人员及其家人都不忍心告诉她，她的宝宝也已被诊为疑似患者，且就住在同院相距不远的儿科病房里接受治疗。

边安抚着，阳韬边晓之以理：“你现在必须保持好心情，机体免疫力才能不断提高，才能早一天战胜病毒。”见对方情绪舒缓下来，阳韬便开始打听她的饮食情况，当得知其住院以来还没吃过水果，阳韬当即表示“我带了，你今天表现得很好，给你发一个苹果！”尽管是句临场发挥的玩笑话，年轻妈妈一听，立马破涕为笑。

不过，第二天，阳韬等镇江的队员们就真的带了一批水果进病区上班，并在苹果上逐一贴上“早日康复”的祝福小卡片。此后经常带。一位病人收到之后却总是舍不得吃，“出院时我要把苹果和卡片都带回家，与家人分享”。

黄汉鹏曾遇到一家6口全部感染，被拆分在三地治疗。这是一对年轻小夫妻，与也确诊新冠肺炎的父母同在黄石矿务局职工医院里接受治疗。妻子刚进来的时候情绪严重不稳，坚决要求把自己转往黄石市妇幼保健院治疗。开始大家不理解，后来才得知，其两个孩子，一个4岁、一个才9个月大，也都不幸被感染了，目前住在妇幼保健院，当妈妈的想过去和自己孩子们住在一起，以方便照料。舐犊之情深深触动了医护人员，经与上级沟通，特许办理了这起转院，母亲如愿以偿。

明日请看《第四章 烽火岁月》之第26节（下）

编辑：解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