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花副刊 | 蒜山的酸枣树

□张峥嵘

那一天,一阵狂风骤起,刮起了一粒种子,碰巧落在蒜山石壁的缝隙中,一捧贫瘠的泥土养育了你。从此,你在这里安家落户。这便是“蒜山游园”里一棵摇曳在我记忆里20年之久的酸枣树。

这是一棵怎样的树呵!它高不足尺,阔不盈杯;干细枝弱,叶疏花迟。云缠它,雾迷它;雨抽它,风摧它;霜欺雪压,雷电轰顶。大自然中的所有强者,几乎都在虐待它。然而,酸枣树并没有被征服,它不低头,不让步,于数不尽的反击和怒号中,练就了一身铮铮铁骨。

它像古渡口的一名哨兵,俯瞰着苍茫的长江;它像一位好客的使者,迎接着来自四方的客人;它是一面飘扬的旗帜,召唤着,引导着,冲锋着,战斗着,率领着这座山上的草木,从一个春夏秋冬奔向下一个春夏秋冬。它明知道自己成不了栋梁高树,却还是努力生长着;即便知道自己不可能荫庇四邻,却还是努力地茂盛着。

它不似山东面的月季花,也不似山西面的杜鹃花,一个个娇生惯养地让人伺候、抚慰,动辄就使性子给点颜色瞧瞧。也不像贪图热闹的杨树柳树们,一个个占据了水肥土美的水榭旁,忘乎所以地搔首弄姿,轻飘飘只知炫耀自己。

这棵酸枣树,默默地兀立着,与四季紧紧握手,与日月亲切交谈,天光地色,尽纳尽吮。从不需要谁的特别关照与爱抚,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长成了那堵石壁上的生命,让人感动那动人的风采。它真诚而没有妒意,它淳朴且从不贪婪;只知道招手向游人致意问候。

那是我亲眼看见的:那一年秋天,于不知不觉中,它竟结出一粒小小的酸枣。是的,只有一粒,而且小的几乎为人们所不见。那酸枣是春光秋色日月星辰的馈赠,是一片浓缩的丹霞云霓。亮亮的,红红的,像玛瑙,像珍珠,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像那普通石壁的灵魂。见到它果实的那一刻,当初我还陡地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小酸枣,或许正是那棵酸枣树苦修苦熬数十年而得道的一颗心吧,有了心它便会有梦,便会更加热烈地去拥抱世界了吧!

世上这样的酸枣树太多了,它们是那样平凡,小巷的土墙边,江边土丘的崖畔上,河埠头,沟谷中,似乎没有什么条件可以限制它的脚步,春天里静立一隅,生长出一树小小的叶片,挑一枝淡黄的星样的花朵。那时它瘦弱单薄得让人担心,让人怀疑那样绵软甘甜的枣子是不是这样的躯干捧出来的。然而不久就证实了,面对秋风中挂满枝头的小灯笼似的红果,没有人否认那是它苦心凝聚的爱的糖汁。那份甘香穿越寒暑,历久弥香。

它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它从未苛求更多的水、空气和阳光,它不需施肥、浇水,似乎也没有人想过要为它施一点肥浇一些水。在世人的眼里,它的生长开花结果似乎都是自然而然的事,用不着为此大惊小怪,于是在秋天里采摘它的果实时也不必心存愧疚或者感激……

转眼我退休离开单位已经几年了,很少再看到那棵酸枣树。不过我想,它生长得一定是干粗枝旺,叶郁果丰,很多小鸟会常去它那里做客,和它一起唱歌,那歌声清韵悠扬,荡漾满园。

编辑:万嘉

审核:杨佩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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