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新闻 | 《罗刹海市》的火爆就是个“六经注我”

□华翔

刀郎的新歌《罗刹海市》越来越火爆了,不仅国内网络引发轩然大波,还出圈到了国外,在YouTube成为了热门话题,并受到了外媒的关注。《大公报》称:此曲推出短短数日,全球网络播放量已超过80亿次,创造了华语歌曲的新高峰,也打破当年韩国鸟叔“江南Style”全球传播量50亿次的世界纪录。更有各国网友进行翻唱,目前已经见到的版本有英国街头版、非洲草原版、越南版、日文版。

火爆,不是这歌有多好听,而是他的歌词隐晦,可以引起广泛解读。国内的解读种种且不说,这外国人也来凑热闹。有德国议员指出,该歌词中描述的地方就是当今德国;有美国人解读这歌词是骂美国。韩国一档节目上,主持问嘉宾是否知道《罗刹海市》这首歌,嘉宾回答:“这是一首神曲,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戏谑和讽刺,真的,我发现这首歌完全是为我们韩国创作的。”同样也有或人性的欲望和热情、或社会的黑暗面和现实的压力、或现代社会生活方式的反思等种种对歌词的解读和二次创作。



《罗刹海市》歌词截图

不由得想起了鲁迅先生当年说《红楼梦》的那段话:“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于是感慨,这《罗刹海市》已然不再只是一首歌,它恰成为了一个道具,用来或阐述或证明个人对社会、对现实的某个认知。这显然就是一个现代版的“六经注我”。

“六经注我”以及“我注六经”,本是两种不同的治学方式的象征,原出自宋代哲学大家陆九渊《语录》。所谓“六经注我”就是以“六经”来为我的思想做注解,它强调的是“我”的主观思想的至上性,即便是“六经”也要以我为中心;所谓“我注六经”则指“我”要充分尊重“六经”的客观真实,务必克服自己的主观偏见,力求接近“六经”中的真实内涵。

于治学上,“六经注我”和“我注六经”本没有层次上的高低之分,只是侧重点不同而已。但在今天的互联网时代,“六经注我”却已然成为一个突出的现象,用现代的语言,或曰“预设立场”,或曰“互联网偏见”。所谓“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正因如此。

简单一些说,互联网时代,信息海洋让知识变得可以随手可得,于是,我们自以为自己可以了解到一切,自认为可以掌握全部知识。但实际是,互联网的算法效应以及“沉默螺旋”,却编织了一个个信息茧房。在自己的信息茧房中,每个人看自己想看的,听自己想听的,宛如回音壁一样不断地重复那些声音。于是,我们最终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却放弃了对于常识或权威的服从,对真相与真知的追求。然后,便是偏见、撕裂与“群氓”蔓延于线上线下。《罗刹海市》上线并被初步解读之后,网络上的一些群体行为,恰证明了这一点。

《罗刹海市》该如何解读,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艺术作品在鉴赏和接受时被受众通过主观意识进行二次创作,本就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这也是必然的结果。重要的是,《罗刹海市》击中很多人的心声,亦激起很多人的情绪,正如有评论言——犀利的社会洞察力和讽刺力度,引起大众共鸣和讨论。也就是说,对于《罗刹海市》这首歌,这个“六经注我”的“我”,恰是大众,是最广大的人民群众。这不正是“有出息的文学家艺术家,必须到群众中去”的一次生动实践吗?

但对我们这些受众,特别是《罗刹海市》初步解读之后,“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然后掀起网络论战,甚至是一些群体行为,这样的“六经注我”,则是一个警醒。警醒我们,预设立场,往往会让我们陷入偏见,然后为了维护自我的正确性,掉入自证陷阱:我相信什么,那么我就不断找利好证据,对不利证据视而不见,甚至攻击和污蔑提供不利证据的人。偏见对于每个人来说可能都是个绕不过的坎,而互联网时代,恰恰极度放大了这一点。正视自己的无知,拥抱知识从而减少偏见。而知识作为人类智慧的传承和延续,本就应该是在原有认知基础之上的不断迭代更新。或许,这当是我们在这个知识爆炸的网络与信息社会,最需要时刻提醒自己的。

最后,说一个他山之石吧。空间设计策略专家李益中曾言:“假如一个设计师带有自己的某种预设立场,就不会产生灵动的设计。”因为在他看来,预设立场是站在固有的认知与经验之上,而不预设立场,才更可能发现新的灵感,从而设计出更富灵性的作品。

编辑:万嘉

审核:高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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