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花副刊 | 晒书

□ 孙建平

有朋友在QQ空间日记里提到晒书的事,我看了,就想,我当年也晒过书的,只是这样的日子,已经太过遥远了。

上世纪80年代初期,我师范毕业,被分配到位于家乡的乡镇中学工作。那时,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教学之余,就靠阅读打发时光。那时的阅读主要有三种,一是书,二是报纸,三是杂志。书以经典中外文学名著为主,像《家》《子夜》《红旗谱》《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等。报纸有很多,那时比较喜欢《文艺报》《报刊文摘》《讽刺与幽默》《生活周刊》《青年报》等,这些都是很长时间自费订阅的。那时我阅读的杂志也很多,有《人民文学》《收获》《十月》《青年一代》《八小时以外》《大众电影》等。现在想来,上世纪80年代,是书报杂志发行和阅读非常繁盛的黄金时代,作家的一篇小说刊发,一时就会人人传阅,给人“洛阳纸贵”的感觉。

我住的街上有家新华书店,经常去跑,有时也会买上一本,比如卢梭的《忏悔录》就是在那买的。那时一本书几毛钱,1元的书就很厚了。和今天的书价相比,那时花1元钱买本书,也是比较奢侈的事。我把书买回来,会在扉页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再写上“购于新华书店”,并附上时间,还会煞有介事地盖上我的名章。书买回来一定会好好看,记得看完《忏悔录》时,我就很惊叹于卢梭晚年对于往日的忏悔和那一片坦诚之心,还会记得书中所写的一些细节。

我刚工作那会儿,宿舍里有个衣柜。衣柜是实木做成,有些年代了,我现在不能肯定衣柜是我自己的还是学校的。只是在一段时间里,它兼做我的衣柜和书橱,我那时阅读的书报杂志,都放在衣柜里。那时物质条件艰苦,说是衣柜,其实没几件衣服可以放进去,倒是书报杂志占据了主要空间。我那时也年轻,颇以读书为乐。读师范时积累了一些书,主要是各种教材,自己又买了些。这些书报杂志,就是我的“财富”,几年时间里,一直跟着我,到哪都打包带着。工作之余,我会常常打开柜门,站在几排书的面前,看着那些厚薄不一的书脊,就好像面对要好的朋友。实在地说,那些书,品种不多,内容也略显陈旧,但因为一直跟着自己,又从里面学到不少东西。所以,以“敝帚自珍”的心态来看,也是当作珍宝一样。

我当时的宿舍是学校的一间平房,房屋年代久远,低矮简陋。逢到梅雨季节,整个屋内阴暗而又潮湿,书报杂志就有点发霉。于是,在盛夏阳光晴好的一天,我一定会打开宿舍的衣柜门,将里面的书搬出来,一本本摊开在我找来的课桌上,在烈日下暴晒。那时晒书,心情特好。看着满桌喜欢的书,想着书里面的人物和故事,就好像和朋友面对面晤谈一样,那份没有任何物质和世俗因素的交流,是放松而又愉快的。书晒上一天,傍晚时分,我再仔细收回衣柜,一层一层排好,看着书脊上的字,就好像一位位老朋友,那份感觉,难以言说。

许多个寻常的夜晚,乡镇的夜空星光闪烁,周围万籁俱寂。校园的办公室和教室里,有明亮的灯火,还有人影幢幢。我在办公室里备好课,改好作业,回到宿舍,一人坐在面壁的课桌前,一盏台灯下,我无拘无束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书,课桌的旁边,就是那个简陋的装书的衣柜。现在想来,这样的情景,是怎样的一种快乐?古诗里有“红袖添香夜读书”,我尚无“红袖添香”,孤灯一盏相伴,也感到很幸福了。

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好多年。后来住房条件好了,有了正宗的书橱,书也不发霉了,也不需要再晒书了,但是当年晒书的情景,还一直留在记忆里。有好多次,我都在梦中梦到我的那个衣柜兼书柜,梦到我在摆书、看书,还有将书捆起来,不知要送到哪里去。

而现在的情形呢,就有些惭愧了。有了网络,有了智能手机,在网上消磨的时间便多了,没有多少时间坐下来静静地看书了。家里也有书橱,书却少有更新,也愈加不需要拿出去晒。有的时候,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就放在书橱里,隔好长时间才会拿出来看。比如我买过一本胡平的《100个理由:给日本,也给中国》,书是2005年出版的,我当时就买了,放在书橱里好多年,后来才下决心看完。前一阵子买了《打工女孩》一书,很喜欢,但是到现在书还躺在书橱里,没有翻开。

编辑:朱超

审核:曾海蓉

评论一下
评论 0人参与,0条评论
还没有评论,快来抢沙发吧!
最热评论
最新评论
已有0人参与,点击查看更多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