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 | 父亲的花园

□ 叶 心

我始终坚持把那个楼与楼之间围起的间隔称作花园。在那里虎耳草趴在墙根,天竺挨着墙向上攀缘,墙缝里冒出来牵牛花的喇叭,铜钱草直接从土地里冒出来向四处蔓延,菖蒲在各自的瓦盆里遥相呼应,兰花的叶子在风中摇曳,六月雪挺拔地矗着,迎春花的藤蔓交织缠绕在一起……还有一些乱石散落墙角,巴掌大的地方硬生生挤下各种植物。这一过已是十年的光景,它已消逝了这么久,现在闭上眼睛眼前仍能清晰地浮现院子的角角落落,甚至能嗅到青苔的泥土气。

父亲每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给这些花草们浇水,多半用积在桶里的雨水,也会直接用水管接在自来水龙头上浇灌。一院子的花草也没有什么名贵的品种,但都很好生长。尽管如此,父亲照顾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冬天怕冻的植物,能搬的基本都搬进屋。床底下,五抽橱上面能放的地方都放满了。天太冷的时候,还要盖上塑料布保温。清明是父亲最忙的节气,那时就总见父亲蹲着换盆的背影,一蹲就好久。在父亲搬进搬出的脚步里,在蹲着的背影里溜过了一个个寒来暑往。

夏至前后,家门前的栀子花就陆续开了,散发出的香气飘出去老远,引得前后几幢楼的住户和门口环卫的阿姨都来采摘,父亲从不阻拦,总挑好的赠予人。现在父母换了新的居所,楼下的空地都被车辆占领,父亲也没了侍弄花草的兴致。前一阵双休日去父母家时,家里插着一大碗栀子花,母亲说是父亲特意买给我带回家的。栀子花的香气又把我带回到上学时的暑假。

小暑到了,暑假也便到了。每天下晚暑气渐消,父亲会把院子里的地面用水冲一遍,院子里有一把很老旧的藤椅,把手上的藤条已经开始松动,椅面也已被坐得凹陷下去,藤条的表面被磨得十分光滑。我便往椅子里一窝,捧上一本闲书,就着西瓜,逍遥自在。父亲有时会把我叫到面前,和他一起找枝叶间冒出的新芽、即将绽放的花朵,或者将蒲草的叶子在手里搓一搓后给我闻。起初我也没觉得那气味如父亲说的那么好闻,只勉强应承,近来一次不慎折断蒲草的叶子真的闻到了淡淡的草木香气。

闲暇时我常常对着院子里的植物写生,然后兴冲冲地送到父亲面前,讨一句赞扬的话。父亲每次定会先肯定一番,再指出一些可以改进的地方。直到搬家前父亲还一直保留着我的那些画稿。如今我仍然特别喜欢画栀子花、兰花和蒲草。

现在的住所能有花园已是奢望,而我依旧在阳台上留了几盆蒲草和青苔,早起浇水。我将它们移入小盆,有时放到书房桌上伴我一起读书,仿佛以前的夏天又回来了。虽然父亲的花园已经不在了,但它已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编辑 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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