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聆听风云人物故事 | 陈柏华:巧手传承千年乡土艺术

40年



40人

陈柏华,江苏句容人。


1978年以来从事秦淮河流域秦淮花灯艺术研究至今,中国首届花灯大赛金奖获得者,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秦淮灯彩传承人,中国百名民间艺术杰出传承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南京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常务理事,南京市工艺美术协会常务理事。


秦淮花灯也叫秦淮灯彩,融合了多种艺术门类,使用多种制作材料,采用多种工艺技术,汲取了绘画、书法、剪纸、刺绣、雕塑等艺术之长,汇南北灯彩特色于一体,与北方灯彩相比,更具有浓郁的民间乡土色彩和南京本土气息。

南京是一座山水相依的古城,北濒浩荡长江,东南群山环抱,著名的山有:紫金山、栖霞山、宝华山、茅山、东庐山、方山。句容的宝华山、茅山和溧水境内的东庐山是秦淮之源,为了区别于金陵城内的秦淮河,人们将秦淮之源的水流称之为句容河。


句容河的下游是赤山湖,她居于金陵城上方,承接上游之水形成了一个囤水柜。清清的山泉仿佛流动的碧玉,无声无息地滋养着这方土地。远在石器时代,这里就有人类活动,孕育出了悠久灿烂的湖熟文化。


秦淮花灯大多是劳动人民在生活观察中自娱自乐的即兴之作,有着十分浓厚的乡土气息,是湖熟文化中的一朵奇葩。每逢春节及元宵节,南京夫子庙地区可谓“灯如海,人如潮”,呈现出“银烛影中明月下,相逢俱是踏灯人”的盛况。古往今来,秦淮花灯都是南京必不可少的传统文化元素和民俗文化活动。

花灯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魏晋南北朝时期,特别是东晋、南朝时期,城区沿秦淮河两岸的达官贵人逢年过节都赏灯,他们用红木、绢、纱、玻璃等为材料,张灯结彩,以示飞黄腾达。经过唐、宋、元的代代发展,到明朝时已达到了鼎盛。据说明太祖朱元璋下令元宵节在秦淮河上燃放小灯万盏,映出秦淮河畔桨声灯影、金粉楼台、华灯灿烂。从此,秦淮河畔灯火之盛天下双无,文人骚客、名士才子缱绻逗留,吟咏不绝。


赏灯的活动逐渐影响到民间,但是达官显贵们玩的花灯,普通老百姓无力消费,于是就用竹子和纸张代替,渐渐地,花灯就变成了一种篾扎纸糊的艺术,作为一种传统文化传承下来。句容赤山湖沿岸的葛村和石狮一带的百姓,扎花灯闹花灯渐成风俗。


遇上水量充沛的年景,谷物颗颗饱满,农人便将喜悦用花花绿绿的纸糊成各种形状的灯,在里面点上蜡,大人孩子举着它载歌载舞,红烛的灯晕穿透了沿河两岸的窗,把赤山湖装点得绚丽多姿。花灯成了人们表达心情的一种方式,不单是年成好了人们要玩花灯,就连婚嫁迎娶、建房造屋也要玩花灯,就更不用说逢年过节了。扎灯、赏灯、玩灯,人们用花灯来祈求家庭美满、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陈柏华就出生在这方水土上的一户农家,他啜饮着秦淮河水长大,从小就对父辈们扎花灯、玩花灯耳濡目染,对花灯自然是情有独钟。作为他儿时的玩具,花灯一直伴随陈柏华长大成人。


扎花灯是一门手艺,也是一件繁复的工作,就拿简单的荷花灯来说,从纸张的切割到染色、润纸、打磨、粘花瓣,再到最终成型,要经过几十道工序。陈柏华说,花瓣扎制极其复杂,扎架子、打底子、花瓣染色,花瓣做好之后做花头,最后再组装。总而言之,扎花灯看似容易,动手做起来就不简单了。


原来,传统的花灯骨架用的是竹篾,手艺人不但要会劈竹子、选篾青,还要会提笔在纸上着色,画一些花鸟鱼虫、福禄寿喜等吉祥图案……没有点文艺细胞和审美情趣还真做不来。那些色彩艳丽的花灯,造型各不相同,每种灯都蕴含着各自的寓意:红色宫廷灯寓意寻常人家的日子红红火火;荷花灯送给新婚夫妇,寓意百年好合;金鱼灯、元宝灯是最常见的,象征着百姓生活“年年有余,大富大贵”;给孩子玩的兔子灯是用白纸糊的,点上两只红眼睛,再给它安上四个车轮,小兔子就四下跑开了。


陈柏华除了侍弄两亩薄田,最大的爱好就是扎花灯。他常常把家里鸡下的蛋拿到街上换来彩纸和颜料,上山砍来竹子劈成篾,照着年画册子琢磨花灯的图案,遇上难题,他就虚心地向当地扎灯的艺人请教,还去外地拜师求艺。年复一年,像他一样的年轻人都到外地打工挣钱了,而他依旧守着清贫,执着地摆弄着花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20世纪80年代中期,一次偶然的机会,陈柏华得知南京夫子庙要办灯会,他决心要把赤山湖畔孕育的古老灯艺介绍给世人。于是,他鼓足勇气带着他的花灯走进了夫子庙。他那多姿多彩、别具匠心的各色花灯一出场就引起人们的好奇,也引起了夫子庙管理人员的注意。后来尽管南京夫子庙灯会沉寂了好几年,但陈柏华的花灯梦却没有熄灭。


1999年底,陈柏华带着自己做的花灯来到南京夫子庙推销。人们不是说他的花灯土,就是嫌他的价格高,转了几天一盏都没有卖出去。碰了钉子的陈柏华回到村里,把自己关在家里想对策。七八天后,他决定试着从制作材料和工艺上入手,改进花灯传统的制作方法,一下子就获得了成功,他的花灯第一次成了抢手货。功夫不负有心人。夫子庙灯会的负责人专程找到他,邀请他夫子庙举办灯展。


 “千禧年”前夕,陈柏华带着自己的“千禧年”大型花灯模型再次来到了南京夫子庙。这次他带来了大大小小的花灯20多组,造型包括地上走的、水里游的,还有天上飞的动物,只要能想到的,他几乎都做到了。这些秦淮花灯别致的造型、新颖的外观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游人观看。连景区负责人也评价他的花灯质量好,体量也和户外建筑相吻合,并当场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


当时陈柏华的工作室还蜗居在城里的一条小巷,有时大型的花灯把巷子都塞满了。当地宣传、文化部门得知后,积极为他寻找制作场所,为他解决了占地9600平方米的场地,让他放开手脚,把秦淮花灯做成文化产业。


十里秦淮水,波映花灯红。到了夜晚,各种造型的秦淮花灯通明透亮,美丽的仙子灯似乎要冉冉升天,可爱的熊猫在专心啃竹子,《西游记》、《三国演义》等书中人物也搬到灯展粉墨登场了。陈柏华在构思这些场景时,思维是放射的、跳跃的、色彩斑瓓的。

这些年,陈柏华做的宫灯、荷花灯、柱灯、壁灯、球灯、动物灯、走马灯,融南北灯彩特色于一体,简直就是一幅幅形象逼真的图画。陈柏华不仅扎花灯、卖花灯,他还收集到了从战国到唐宋元明清各个朝代花灯的图样,把它们恢复成了实物。这些花灯组合起来,就形成了陈柏华自己独特的花灯艺术。


秦淮河边悬挂的一对巨龙,如今已成为夫子庙的一个重要标志。灯展会上,璀璨的花灯让天上人间都萦绕着美妙的梦幻。而远离喧闹的广场一角,一双情不自禁的手在悄悄揉搓。陈柏华凭着这双粗糙的巧手,凭着细腻丰富的内心,借着一股子韧劲,让一对巨龙“复活”了。


2005年,在中国文联和辽宁省政府于沈阳举办的中国首届花灯大赛上,陈柏华制作的一盏“金鸡吉祥”花灯,因设计新颖,做工精细,夺得含金量最高的政府奖——“山花奖”灯彩金奖。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作专题报道,省市各大媒体也争相报道。


2006年,《陈氏秦淮花灯》被列入江苏省、镇江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2008年被列入国家保护项目。陈柏华成了目前花灯界唯一被中国工艺美术学会授予高级工艺师职称的艺人,受到了高层领导的重视和各大媒体的关注。陈柏华制作的大型秦淮灯彩,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祖国大陆走进台湾,在台湾嘉义市举办的首届海峡两岸灯会上展出。


江苏秦淮灯彩展区面积600多平方米,共有6组,其中4组为陈柏华设计制作,以高达12米的夫子庙传统荷花灯为主灯,夫子庙牌坊灯彩、金陵十二钗灯柱、状元巡游灯组、中华门秦淮风光灯组、虎年好运走马宫灯依次展开。台湾中华花灯协会理事长翁贤良称赞句容秦淮灯彩是他看到的最漂亮的大陆花灯。


2017年3月,南京中国科举博物馆馆长专程赴句容华阳街道,向秦淮灯彩传承人陈柏华赠予“德艺双馨、雪中送炭”锦旗,感谢他在除夕之夜赶制花灯,使得博物馆能在大年初一顺利开馆接待游客。


2017年岁末,陈柏华设计的道教元素秦淮花灯在句容茅山崇禧宫展出, 2018年是中国与加拿大建交20周年,陈柏华收到了邀约,参加第二届温哥华华人新春灯会。这也是句容秦淮灯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走出国门。


陈柏华说,这批花灯是受中国驻加拿大大使所托,为纪念中加建交20周年量身定制的。以前他们做的花灯是给其他公司拿到新加坡、美国去展出,这次是自己组团,跟南京花灯一起到加拿大举行活动。这批远赴加拿大的花灯共有12组,从策划到制作,陈柏华团队耗时超过2个月。


每一组花灯都代表着一个传统文化题材,其中不仅有八仙过海、嫦娥奔月,还有“福地茅山”“老子神像”等表现句容特色文化的作品。陈柏华认为,秦淮花灯在春节元宵期间展示,能给加拿大华人带来更多欢乐。他希望把秦淮灯彩文化发扬光大,让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能够得到传承。


40年的坚守

陈柏华自1978年从事秦淮河流域秦淮花灯艺术研究至今,四十年来,他一直在坚守秦淮花灯的传统文化,延续和传承民俗文化,在坚守与传承的同时不断创新,使传统工艺与现代手法集于一体,融合声、光、电、乐等多种表现方法,全方位、多角度展现秦淮花灯的魅力,使享有盛誉的秦淮灯彩更加灿烂多彩,并使秦淮灯彩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活态化。


传统的继承和发扬光大是人类历史的延续。陈柏华说:“年轻的时候也曾浮躁,想着出名。但越是刻意越没能出名,后来静下心,一心一意做一件事,功到自然成。”片言只语中,道出了陈柏华的人生哲学:不刻意强求,保持一颗平常心,在执着中获得快乐,在坚守中获得成功!


作者:杨莹

编辑:金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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