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午后,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影子。一缕清风掠过,偶尔听得见几声鸟啼。这是一个唯美的场景。

我就在这个场景里,一个人独自喝茶。

众多饮品中,茶无疑是最平常、最普通、与百姓生活联系最密切的。

我记得小时候长途汽车站前,常年摆着茶摊。夏天,会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撑起帆布的凉棚,摆一方桌和木凳,让候车的人们小歇。那时候外出行旅都是步行,到了汽车站自然口渴难耐。

老人神情安静,眼角嘴角都挂着善意,下巴留着一撮花白的山羊胡须,颈项上挂一条擦汗的毛巾,眼睛眯眯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过客。身后架着一个炉子,随时有烧好的开水。旁边有一大钢精锅,里面是盥洗茶杯的清水。

茶用印花的玻璃杯装着,为了防止路上有灰尘,杯口特意用方块的玻璃片盖住。茶是不同时间段泡好的,你可以随时喝到温度适中的茶水。一分一杯,喝完付钱。不喝也没关系,走到凉棚下面,老人会挪出凳子,让你坐着休息会儿。夏天的阳光毒辣,老人的茶棚下总是坐满了旅人。

从唐宋开始,人们逐步地总结出一套关于喝茶的行为方式及规范礼仪,后来发展成茶艺和茶道。但不管古人怎样把喝茶的过程设计出了仪式感,到了百姓生活中,茶最基本的功用还是解渴。

传统文化中,有许多极其普通的事物,往往会被赋予了高贵的品质和精神。茶也是。

得半日闲,品一壶茶,可抵十年浮梦。

那天阳光和煦,清风温和,四月的风像丝绸一般擦过人的脸,酥酥的。我坐在面对天井的窗下,静静地发呆。一具紫砂壶,一只青瓷杯,没有人在意我,自己就想着那些既远又近的事情,好长一段时间,任阳光从天井中慢慢移过。回过神来,自己窃笑,喝茶喝得如此清静,静虚空灵,已经与禅心一致也。哈哈,难怪古人说“茶禅一味”呢。

茶为天地至清之气,本来就是要有一份清雅、平和与安静的。台湾一位茶人说过,世间美好的事物是不能加予负担的。这是根本。倒是现在的人们,把喝茶这个极其简单的事搞得越来越复杂,外在与形式越来越好看,茶必是名贵之属,茶具亦是世间所稀,再加上一些冗长繁琐的形式过程,好端端把一个喝茶的乐趣变成了徒具外表的躯壳。

《菜根谭》中有一段很精辟的话:“茶不求精而壶亦不燥,酒不求洌而樽亦不空,素琴无弦而常调,短笛无腔而自适。”喝茶不一定非得龙井,只要壶中不干;饮酒不一定非得茅台,只要杯中不空;弹一张琴,吹一支笛,不一定非得精到,只要自己惬意舒适,得其意趣,乐在其中便可作自我享受了。我想,这倒应该成为我们生活中应该享受的恬淡与简单。

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而这清福如何喝得,并非是人人懂得的。(文/王小军)

编辑 马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