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苍天流下一滴泪,落在高原,化成湖泊,用了多少年?茫茫岁月,世事如烟,只有你默默守望着雪山。”悠扬的歌声唱出了纳木错与念青唐古拉亘古不变的爱恋。

“天湖”纳木错是西藏最大的内陆湖,也是世界上最高的咸水湖,更是藏民心中的圣地。传说纳木错是帝释之女、念青唐古拉之妻,丽日晴空之下,我看到的纳木错恰似一位女神,静静凝望着念青唐古拉山脉的皑皑雪峰,没有眼泪,没有诉说,只有生死相依,地老天荒……

纳木错自古以来一直被善男信女视为圣地,藏历羊年更有转湖的习俗,信众每每面对雪山圣湖顶礼膜拜,盛况空前。圣湖之畔,转湖信徒留下足迹斑斑,只为实现叩拜一世献身佛祖的心愿。

根据藏传佛教的宗教仪轨,寻找达赖喇嘛转世灵童必到纳木措。经过数日的诵经大法会,湖面上将会出现神迹,从而确定转世灵童所在的方位。此说颇为神奇。

站在湖畔,风起处,波光粼粼,闪金耀银;远眺伟岸的念青唐古拉山,近观纳木错湖水拍岸,内心悠然。

此时,湖天一色,盘腿坐在湖畔沙砾之上,合手,闭目,默默许下一个心愿,苍天在上,雪山为证,我的虔诚犹如纳木错湖水的纯净,没有一丝杂质。

六

拉萨可游之处有三,一为大昭寺,一为布达拉宫,一为罗布林卡,前两者乃信众朝圣之地,也是拉萨的地标性建筑,因而,凡到拉萨者无不欣然前往。

纳木错归来的次日,晨起,先赴大昭寺。夏日的拉萨,日出时已近八点,疏云,微凉。至八廓街,朝圣者与游客杂处,皆按顺时针方向行进,熙熙攘攘,却秩序井然,藏民大多手执经轮,神情肃穆,有年长者躬身前行,口中念念有词,脸上黝黑的皱纹如刀刻斧斫,那是岁月的印记,也是不变的信仰。前年在四川黄龙的一个藏寨参与家访活动,据女主人所言,祖父徒步前往拉萨朝圣,风餐风宿露宿,一去三年,杳无音讯。及至老人平安回返,家人无不喜极而泣,唯有额手相庆,感念佛祖保佑,终于了却夙愿。

大昭寺前广场,信众朝向供奉释迦牟尼十二岁时等身铜像的大殿顶礼膜拜,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磕着等身长头的身影此起彼伏,形成一道别样的风景。

因布达拉宫实行游客限流配额,进入景区时已近下午三点。布达拉宫依山而建,殿宇嵯峨,气势非凡。自山脚无字碑起,经石铺斜坡路曲折而上,直抵东大门,宫墙两侧壁画上金刚怒目,降妖伏魔,进入殿内,又见菩萨低眉,摄护万物。十方世界,芸芸众生贤愚不一,金刚怒目相向亦或菩萨慈眉以对,皆源于慈悲,舍此无他。

布达拉宫的主体建筑为红宫与白宫,殿宇叠砌,迂回曲折,同山体有机融合,这是“高原圣殿”给人最为直观的感受。绛色的红宫(历代达赖喇嘛的灵塔殿)、白色的僧房与白宫(达赖喇嘛居所)、巨大的鎏金宝瓶以及彩色的经幡交相辉映,熠熠生辉。

九时许,日已落,布达拉宫广场灯火辉煌,游人如织。在靛蓝色夜空的映衬下,布达拉宫愈加庄严辉煌。遥想当年,这座政教合一的宫殿之内曾发生多少故事?抚今追昔,一幅气势恢宏的历史画卷似乎正徐徐展开……

七

游览行程的最后两日是往返日喀则,先后前往羊卓雍错与扎什伦布寺。

羊卓雍错简称“羊湖”,与纳木错、玛旁雍错并称三大神湖,是喜马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内陆湖泊,湖光山色之美,冠绝藏南。车在海拔4998米的羊卓雍错山口的观景平台稍作停留,以便众人拍照留念。俯瞰湖面,一条蓝色的缎带沿着起伏的山峦翩然舞动,飘向远方;天光云影共徘徊,羊湖的水便显现极其丰富的蓝色,浅蓝、蔚蓝、湛蓝、墨蓝、宝蓝,如梦似幻……

羊卓雍错神秘之美,如隐居山间的圣徒,并不轻易得见,驱车数小时,山道盘旋,上上下下,曲曲折折,车中之人也多已晕晕乎乎,终于来到海拔4441米的羊湖边。空气清冷,阳光正好,顿时耳目一新。微风掠过,吹皱了天鹅绒般的湖面,但见远处山坡上牦牛点点,宁静安详,小羊咩咩跑过身前,令人爱怜。风景满眼,真想留在这儿,不再离开。女儿与传闻中极其凶悍此时却异常温顺的藏獒合影留念,怀抱心心念念的小羊,笑容灿烂。

当日傍晚,车抵日喀则,遂于日落之前一个多小时拜谒扎什伦布寺。这座寺庙为四世之后历代班禅的驻锡之地,宗教地位自不待言,但在有限的时空之内,我所感受到的却是一番生活气息。整座寺庙宛若依山而建的小镇,屋舍俨然,疏密相间,时有浓荫蔽日,鸟鸣枝头,僧俗往来,怡然自得。进入殿堂观瞻,但见酥油灯火苗闪烁,众佛尊容各异,信众俯首叩拜,默默祈祷。

八

列车快速行进,窗外,群山、峡谷、草原不断更替——眼前的青藏高原是一幅山水长卷,造物主正肆意渲染。

行色匆匆,未能一睹纳木错湖畔浩瀚的星空,未能领略阿里无人区凛冽的寒风,未能远眺地球之巅珠峰的旗云……也许,每一位离藏的行者都会留下太多的遗憾,但这也正是大美西藏的魅力所在。辽阔之美,圣洁之美,洪荒之美,旷世之美——我想,只有青藏高原才同时配得上这些大气磅礴的词汇吧。

日落西山,阴云漠漠,车轮滚滚,我贪婪地看着窗外,夜色即将淹没这洪荒的世界,我要将这高原的一切收入眼底。蓦然之间,一只藏羚羊闯入视野,不,那不是一只,而是一群,那些可爱的精灵伫立在不远处,凝望着疾行的列车,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心里。作者 束金星

编辑:卢伟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