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滕建锋

在江南文化板块中，鸿山是有其特殊的声望和地位的，这不是因为它有多么雄奇伟岸或是风景秀丽，其实单就山体而言，即使是在少山的江南，它也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土丘。然而其南麓一处墓葬的存在，却让这个本只有80多米高的小土丘有了巍然的高度。

这处墓葬的主人，叫泰伯。对，就是著名的“泰伯奔吴”故事的主人公。《史记·吴太伯世家》对此有着清晰的记载：商朝后期西岐君主古公亶父有三个儿子，长泰伯次仲雍三季历，季历之子姬昌即后来的周文王，自小聪明过人，才华出众，深得古公亶父之宠，并言“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意在传位于季历再传姬昌。但当时西岐礼法为传长不传幼，亶父只能作罢。泰伯察觉到父亲的意图，为成全父亲的心愿，避免龙蛇之争的祸害，遂决定让位于三弟季历，并说服二弟仲雍一起，趁父亲病重之时托言至衡山采药，离开了周原。后来亶父病逝，泰伯仲雍赶回奔丧，季历与众臣请求泰伯即位，泰伯不受，丧毕携二弟仲雍再次离开。后季历被商暗害而死，泰伯再返岐山，群臣再次请求泰伯即位，泰伯仍不受，由其侄姬昌继承了王位，成就千秋伟业。

实际上，故事到这里并不是最后的高潮。太伯、仲雍二人“奔吴”之后“文身断发”，不仅彻底断绝了周朝旧人拥立的念想，遵行当地民族习惯，率当地先民修水利，授蚕桑，兴农耕，传周礼；筑泰伯城，建句吴国，创吴文化，荆蛮之地从此由原始走向文明，被当地土民拥立为王，亦为江南有国之始。泰伯九十一岁寿终，葬于鸿山，传位于仲雍。至此，泰伯成就了两家天下：一为三弟的周天下，二为二弟吴天下，让一君而兴两邦，其让德之高尚使后人敬仰，也被后人尊为“至德先圣”、江南人文宗祖。

欲谒泰伯陵，交通是极为便利的，除了四通八达的公路网，这里距离高铁无锡东站、无锡新区站都不过一二十公里，况且还有个硕放机场。陵前的吴文化广场气势恢弘，无论是那六根高耸的吴文化图腾柱还是那一组大型群雕《奔吴》，无论是那广场正中端坐的头戴冕旒的泰伯巨型雕像还是他身后那“第一世家”的高大牌坊，仿佛无一不在昭示泰伯在这江南之地的崇高地位。

过得牌坊，方才真正进入泰伯墓景区。甬道上布有相对而立的石人石兽，文官武将白象雄狮，一起默默守护着这座千年陵寝。前门厅上方悬挂着两块牌匾，上为吴伯雄所题“泰伯陵”三个大字，下为乾隆皇帝南巡御笔“三让高踪”，四周自然是帝王规格的金花龙纹。过门厅，一座高19.99米的“仰止阁”便扑眼而来，阁内供有一尊高3.5米、重达2吨的泰伯铜像。移步向前为后门厅，门匾上书“大道至德”，也是对泰伯品格的赞誉。后门厅外是一方小小的照池，形如弯月，俗称月牙池，再往前就需拾阶上山了，这月牙池与山腰泰伯墓墩相对，昭示日月同辉。起步上山出有一石坊墓门，正中镶刻着宋哲宗御题的“至德墓道”四字，左右对联为“人间天上唱高义，古往今来歌至德”，石坊上有两个奇怪的小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是正中的火焰状的石牌，上刻篆字“古皇山”，查资料，原来是鸿山古名；二是两侧石柱旁也各刻有“日”“月”二字，建造者之用心可谓精细，亦可谓虔诚。石坊再往上，就是享堂、四棱碑及墓冢了。登上仰止阁俯瞰，整个墓区都是按王者规格建设，青松古柏昂然林立，自墓冢沿甬道至门厅为中轴线对称分布，一切都秩序井然，庄重肃穆。

其实说到“三让王位”，泰伯并不是孤例，还有一个人也不能不提及，那就是季札，算下来他也是泰伯的二十世孙。他是吴王寿梦的第四子，聪慧贤能，也广受爱戴，寿梦于是想立他为世子，季札也是坚辞不受，此后更是“以让全志”三让王位，隐居躬耕于延陵邑属地，死后亦藏于延陵九里，后人其墓旁建造宗祠，历代不息，成为季子庙，孔子亲篆“呜呼有吴延陵君子之墓”的十字碑至今仍立于庙内。自古宫廷争斗腥风血雨，而泰伯季札的“让”成为历史长河中耀眼的亮色，后人也常常将二人并提，所谓“至德至仁吴泰伯，三退三让季札公”。不过游览观感的角度比较起来，季子庙就远不及泰伯陵的气度了。有时候，“让”大约也是要当仁不让的。

鸿山所在的鸿山镇，如今已改为无锡新吴区的街道之一。行走鸿山两日，竟然常常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恍惚感。一方面，这片不大的土地上有着让人肃然起敬的历史和文化的厚度：除了这让人“仰止”的泰伯陵，还有位列2004年十大考古新发现的“鸿山遗址”，那最终成为无锡城市徽标的“玉飞凤”便出土于此；还有梁鸿孟光“举案齐眉”的传说、七房桥钱氏一门六院士的美名……另一方面，这里也充盈着蓬勃的发展热度，2016年首届世界物联网博览会期间，无锡正式发布鸿山物联网特色小镇建设规划，鸿山也成为全国首个以物联网为产业特色的小镇，阿里巴巴、华为、中电海康、西门子、中国移动、中国电信等一批行业巨头纷纷抢滩入驻，用最前沿的物联网技术和最丰富的物联网应用悄然改变着这座小镇的面貌，茁壮成长的鸿山物联网小镇正奔跑在时代发展的最前线。在这里，鸿山又真是一着不让啊！（编辑 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