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镇江讯 多日没有联系的初中同学突然打来电话,请吃火锅、足浴、按摩、休闲……以为是同学情深。但三天后,他们在“麻将机”上一下子输掉4.5万元时,才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时,对方手中的借条已经死死地捏住了他们的喉咙。于是，就又一次赌博,又一次输钱,又一次打借条……短短三个月,句容某职校的两名学生郭真、丁明（化名）就象掉进了无底的深渊,直到警方破获了这起以打“牛牛”为名实施诈骗的案件,找到他们核实情况时,两人才如梦初醒。

2018年1月28日,当记者看到郭真和丁明时,他们始终对这段“往事”念念不忘,对引诱他们入局的同学耿耿于怀,他们在三个月内被骗9.9万元,至今还在从微薄的生活费中偿还着网上的货款……

姚同学突然来电,他们度过了快活无比的两天

1998年出生的郭真和丁明由于初中毕业成绩不理想,未能考入普通高中。2013年进入职校学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将于2019年本科毕业。但他们也知道这种本科的含金量,平时上课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2017年9月15日,新学年开学,由于课程安排得比较松,下午课不多,郭真就经常到家住句容城区的丁明家上上网、打打游戏。

2017年9月26日下午,丁明的初中同学姚某突然打来电话,邀请丁明晚上出去吃饭。虽说多日没有联系,可百无聊赖的郭真和丁明没有多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晚上的火锅仅花费两百多元,可“出手大方”的姚同学饭后继续邀请郭真和丁明进入休闲中心,泡脚、按摩,着实让两个小伙子舒服了好一阵子。晚上,乐不思蜀的郭真和丁明就直接睡在了休闲中心。

由于晚上玩得比较迟,第二天他们睡了一上午,下午上上网,晚上,“大方”的姚同学继续请他们吃火锅。结束后,姚同学邀请他们去打“牛牛”,由于对这种“游戏”不熟悉,郭真和丁明起初拒绝了姚同学。

“我以前没有打过‘牛牛’,只玩过‘炸鸡’。但是打‘牛牛’的规则是知道的。”郭真告诉记者。打“牛牛”就是4个人在自动麻将机上通过5张筒子和白板比点数大小,分为庄家和闲家,闲家跟着庄家下注,每次下注可大可小。

虽然不想去,但姚同学盛情相邀,并且表示输了全算他的,赢了算郭真和丁明的。碰到这样的“好事”,加上这两天都是姚同学花钱请自己吃喝玩乐,两人却不过情面,便随着姚同学来到句容开发区的一家建设公司,打起了“牛牛”,每注100元,时有输赢,但总是输多赢少。到了夜里两点多,郭真输了3000元,丁明输了2000元。但姚同学爽气地一口承担下来,并再次请郭真、丁明吃夜宵、足疗。这样好的同学,难得!郭真和丁明没有回家,继续在休闲中心住了一晚。

第三天晚上,他们一下子掉进了窟窿!

9月28日,郭真和丁明继续着前一天的模式,睡觉、上网、吃火锅。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姚同学再次邀请二人去打牌。有了前一天的经验,二人的底气也足了,虽然身无分文,但他们仍然来到这家建设公司,“我们也想碰碰手手,万一赢了呢!”

但现实击碎了他们的“梦想”!当“羊子”第二次踏入“陷阱”时,“恶狼”无情地张开了血口!

面对民警的讯问,诈骗犯罪嫌疑人曹某坦言:我们把这些被骗的人称呼为“羊子”,骗的过程叫“杀羊子”!

“我们第一次看到曹某时,就觉得胖胖的他财大气粗,他说话,旁边的人都听着,他就是大哥!”丁明说,第一次赌的时候,曹某没有多说话,也玩得不多。但第二次,曹某就直接“一手下”了。

当郭真和丁明第二次进入建设公司时,曹某和另外一人已经坐在麻将桌边了。姚同学分别给了郭真和丁明2000元钱后,就借口有事先出去了。

从外观看,这台麻将机与其他的普通麻将机并没有什么不同。棕红色外壳,绿色桌面,4个位置,每个位置前面有一个抽屉。

“我们还是按昨天打‘牛牛’的规则,通过麻将机洗出5张牌,比点数大小,刚开始时还是每注100元。”郭真说,但打了一会,轮到曹某作庄时,就开启了“连赢”模式,每次下注也越来越大。

曹某交待:“轮到我坐庄的时候,我就多拿点钱推庄,然后我们这边在上面打的人就故意多押一点钱给郭真、丁明看,其他的人也忽悠他们二人多押一点,他们被忽悠的没有办法,也会多押一点,这个时候那张‘卡片’就起作用了,我拿的都是翻倍的牌,而且是最大的,其他人正常赔钱也是做样子给郭真和丁明看,就这样,我通过坐庄骗了郭真两万三千元,骗了丁明一万七千元。”

曹某所称的“卡片”就是用于诈骗的“作弊卡”。

“曹某用于诈骗的麻将机外表平常,但内藏玄机。”句容市公安局华阳派出所民警戴邦国说,麻将机配有4个抽屉,其中两个互为对面的位置,抽屉拉开后有一个小铁盒子,盒子里面有一个作弊芯片,把作弊卡片放在铁盒子上面,作弊芯片就会自动启动,坐在放作弊芯片的位置上,就可以操作麻将牌点数的大小。这一系列操作完成后,骰子掷出来的点数都是6点或者8点,然后把麻将机洗出来的牌按照一定的规律操作一下,坐在作弊芯片位置的那个人摸的牌点数肯定是最大的。因此,曹某一旦坐到其中的一个位置后,他就会一直连庄,不会“挪窝”,直到把“羊子”赶尽杀绝。

在曹某的“绝对把控”下,郭真和丁明的2000块钱很快就输掉了。但很快,旁边的人就递上2000元。“我们不相信自己这么背,怎么可能回回输呢?”想不明白的郭真和丁明一轮接着一轮地赌下去……

“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们的。”姚同学的话犹在耳边,但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最终,曹某叫停了当天的赌局,“算下账!”

郭真输了2.3万,丁明输了1.7万。

“输了算姚同学的,他说的。”丁明小声的嘟囔着。

“算什么算,他人都不在这里!”这时的曹某全然撕去温情的假象,“你们借的钱,打借条。”从没有见过这样阵式的郭真和丁明,一下子懵住了,鬼使神差打了两万三千元和一万七千元的两张借条。

这次没有人再留郭真和丁明住宿了,他们极其狼狈地回去了。

曹某找上门,姚同学却不见了影!

再次坐回教室,郭真和丁明觉得自己好象做了一场梦。他们的家庭都十分普通,父母都是普通打工人员,收入不多,给郭真和丁明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只有千把块钱,平时用得都十分紧张,但这三天,他们居然输掉了四万五千元,还打了四万块钱的借条。“我们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心惊胆战的几天过去了,什么风声都没有。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的郭真和丁明,没有想到曹某突然打来了电话,让他们出来见个面!

想到2019年自己就要本科毕业了,这时闹出什么事可太麻烦了。无奈之下,郭真和丁明“翘课”出来,和曹某见了面。

曹某拿着借条,威胁他们立即还钱,否则就把事闹大。郭真和丁明央求曹某宽限几天。曹某走后,他们商量了半天,才想起姚同学。但他们打姚同学手机时,发现手机已经是空号;再通过微信与姚同学联系时,发现他们已经被“拉黑”!

郭真和丁明慌了神。为避免事态扩大,他们决定不告诉父母和老师,两个人分别想办法解决这件事。郭真网贷了点,向朋友借了点,凑了1.1万;丁明东拼西凑了1.3万,网上分期买了一部iPhone7,抵押4000块钱。

过了几天,郭真和丁明把钱和手机给了曹某。

噩梦如影随行,两同学再入深渊

虽然每个月的还贷压得郭真和丁明缓不过气来,但好歹事情终于了结,二人也转而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祸不单行”。11月中旬,曹某突然又到学校附近,一个电话,把两个人叫了出来。当天晚上,曹某让郭、丁二人再来“赌”一把,已经吓破胆的郭真和丁明都不肯就范。曹某称郭真上次仅还了1.1万,还有1.2万没有还,如果不玩,就闹出去。出于无奈,郭真只好又一次上了麻将桌。面对一再坚持不赌的丁明,曹某则找了个借口把他支了出去。这下,屋里只剩下郭真这一只“羊子”,面对一群“狼”了。

当天曹某也的确表现很凶狠,“轮到我坐庄的时候,我就拿很多钱推庄,使用芯片作弊,然后我们这边在场的人就故意带头多押一点,其他的人在旁边忽悠郭真多押一点,我都是拿的翻倍的牌,都是最大,其他人正常赔钱,只是做样子给郭真看,我一直赢,最后我通过坐庄骗了郭真3万5千元,骗到这么多钱后我就说我们不打了,因为我觉得骗到这么多钱就够了。”

“狼”突然对“羊子好了起来,原来是另有企图

旧债未清,又添新债。“反正这下子我也不知道怎么还了,就随他去吧,烦不了那么多了。”郭真想着,如果曹某再来要钱,他也豁出去了。

但是出乎二人意料的是,曹某的确又来找他们了,但不是要钱,而是请他们吃饭和娱乐。

年轻的心总是容易被挑动。吃饭、休闲,他们似乎忘记了前阵子的事情,一下子就投入曹某热情的“怀抱”。

可惜好梦不长。过了几天,曹某要他们再“玩”几把,并且要他们带同学一起来“玩”。

“他都已经带我们吃吃喝喝了好几天,我们也不好意思拒绝他。正好有个同学缺钱,我们想是不是再碰碰运气,说不定可以赢点钱呢。”郭真和丁明幻想着奇迹的出现。

奇迹当然不会出现。“郭真反正欠着钱,跑不掉,这次就没有多骗他。”曹某交待。而丁明和他带来的同学则没有这么幸运了,这次他们二人分别输掉了2.4万和3.5万元。

不象前几次打得疯狂,这次郭真反而冷静下来看这场“局”,看来看去,发现了不对劲。“我们和曹某打牌的时候,曹某一直在赢钱,我们一直在输钱,而且曹某总是主动借钱给我们。他每次坐庄的时候,都会用同样的方式移牌,然后每次都会拿到翻倍的牌。我觉得,他们就是在给我们下套,假装带我们打牌,然后骗我们的钱。”

如梦初醒,但需要警醒的仅仅是这两名学生吗?

虽然感觉自己被骗了,可是又拿不出证据,“借条”又捏在曹某的手里,郭真和丁明感觉前途迷茫。郭真刚上初中时学习还不错,到了初三,迷上网络游戏,成绩也随之掉了下来,虽然没有考上普通高中,但他一直想从职校毕业后开创自己的一番事业,这件事给他一记重击,“我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曹某经常打来电话,让我们出去,催我们还债。我们经常逃课,上课也什么都听不进、学不进。”

结束这场噩梦的是另外一所学校学生的报警。他在被曹某及其同伙诈骗8万元后,立即报了警,警方循线追询,找到了被骗的郭真和丁明,他们才确切自己是上当受骗了,他们的父母这才得知自己的孩子闯了这么大的祸。

据句容市公安机关侦查,曹某于2017年6月从外地购得一套可以作弊的麻将机,先后放置在句容开发区某建设公司和一居民小区民房内,伙同其他13名犯罪嫌疑人,通过不断找熟人打牌的形式实施诈骗。曹某等人之间有明确分工,行骗者桌面上用的现金均由曹某提供,仅是做样子给受骗者看。如果受骗者现金不够,行骗者就会当场借钱,打下借条,然后由专门人员上门索债。短短半年时间,曹某等人疯狂作案,诈骗7人,郭真和丁明已经是他们的第4只“羊子”了。初步查明,曹某等人总计诈骗他人42.1万元,其中5名是在校学生。

“你们已经输了那么多钱,曹某又一次找来时,你们为什么还和他一起吃吃喝喝的,又一次打牌呢?”

面对记者的疑问,郭真和丁明红着脸,“当时就觉得玩玩也不要紧,反正不花自己的钱。”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姚同学和你们长期没有联系,就突然请你人吃喝玩乐,曹某也是突然对你们这么好的,你们不感到奇怪吗?”

……

这个问题,两名同学始终沉默着。

和郭真一样,丁明初中时的成绩也不错,初二时甚至冲到了班上前五名。“到了初三,也迷了上网络游戏,没有心思学习,父亲在外地打工,妈妈也为这个事烦透了心,最后实在烦不了,就直接放弃了。”

郭真则表现得更加隐蔽,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用电脑时假装学习。看着勤奋努力的孩子,他的父母想不通怎么成绩掉得这么快。

就这样,伴随着父母的放弃,还有叹息,郭真和丁明来到了职校。学校的学习氛围不浓,他们继续在这里放纵自己,“经常打打‘炸鸡’,有时逃课出去玩。”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找老师反映下?”

“辅导老师就开学时见了一面,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我们平时就是上上课,下课就散了,没有其他活动,也没有老师找我们。”

而当民警找到卖麻将机的商家时,商家的回答也挺绝妙:有人加要买一台可以打“牛牛”作弊的麻将机,问我这边有没?我说有的,之后我们上谈好价格,我送货上门,我不知道他买麻将机的用途,反正我卖出去可以作弊的麻将机,都会告诉人家不要用来做违法的事情,只供娱乐。商家的意思很明确:我是合法商家,这事与我无关。

2018年1月,句容警方对曹某等三人依法提请逮捕,同时全力查缉其他涉案嫌疑人,等待曹某等人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但我们期待的也许不仅仅是如此……

(文中学生均为化名)

(记者 景泊 通讯员 何志斌)

编辑：阿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