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戎平

自古以来，镇江是连接大江南北的漕运咽喉，繁华商埠。然而长江风浪却时时威胁着行旅安全。宋代，镇江西津渡创设了救生会，这是世界上第一个水上安全救助慈善机构，也是现代海事救生组织的鼻祖。明末清初，金山寺僧和邑中士绅集资建造了多艘“红船”，至民国铁壳轮船的出现，救生会才逐步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镇江也因此孕育出了以“济渡救生”为慈善内容的“津渡文化”。由镇江市文广新局和市文广集团出品、市艺术创研中心和市艺术剧院演出的扬剧《红船》，就对此作出了超越恩怨、大爱救生的形象演绎。

《红船》讲述了民国时京口救生世家第六代传人颜皓初一脉，在江上救助难民的善举故事。作为传奇式人物，他率领救援人员在长江上挽救过无数性命。然而在一次江上救生中，为了一船老幼的生命，他忍受巨痛放弃了对老友蒋镇海的救生，此举遭致蒋家的刻骨怨恨。如果说蒋、颜两家已处于生死不相往来的尴尬境地倒也罢了，但颜家独女颜明玉和蒋家公子蒋雨轩原是一对深情恋人，出事那天正是这俩人定亲之日，而同样要说的是颜家六代延续的救生重任也将在这天转交给蒋雨轩。殊料长江的风云突变只能让两家的亲密关系分崩瓦解。

此时，从事水上救捞大半生的颜皓初已是满头华发，因而在四年后百年未遇的长江水灾来临之际，颜明玉毅然地挑起了救生重任，她由颜家的娇柔女子、颜父的掌上明珠，一跃成为铁肩担道义、巾帼不让须眉的第七代救生“掌门人”！她给人们带来的不仅仅是面对艰难曲折的勇气，她呈现的是女性的自尊与独立、坚韧与担当！于是，我们看到颜明玉接过了由父亲郑重交给她的代表了救生世家也代表着救生船舶的“红杆”，它成为了全剧的一个突出亮点。因为“红杆”代表的是救援，是希望，是福音，它象征着救生中的无私大爱和砥砺前行的坚毅胆识，从中折射出从古至今中华儿女百折不挠的精神信念。这可在后来的江上救援中得到充分印证，也能在人与人、个人与集体、大家与小家之间的关系链中得到真切的阐释。

在戏剧中，侠骨柔肠的颜明玉终于像父辈一样出现在了浊浪涛天的江面上，她和救生员们迎着巨浪，舞蹈身躯，奋力挽救难民。颜明玉经受着惊涛骇浪的冲刷与洗礼，她要在江涛中成长，她要在峰浪里重生。于是剧情陡转，就在已满员的救生船返航之际，江面忽传来“救命”的呼喊，颜明玉下令救人，巧就巧在被救的其中一人竟是蒋镇海之子、四年前的恋人蒋雨轩，另一人是江上恶霸赵船主。颜、蒋俩人意外相见不由让人百感交集，在看似柳暗花明、一对恋人将续情缘之时，情节再起高潮，因为被救的俩人之所以能够漂泊在江面上，是因颜父颜皓初把船板给了他们的缘故，而现在的颜父正徒手挣扎在浪涛中。

剧情的山重水复，让颜明玉开始了由救援他人到救援自己父亲的艰难过程。父亲，是颜明玉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哪有不救之理！要施救，船只必先调头，但在风急浪大中又必将倾覆，那满船老幼……

当年历史，情景再现！颜明玉心如刀绞。危急关头，江涛中传来了颜父的坚定呼喊：“明玉，返航——”。这痛彻着颜明玉心扉的声音，让她在泪流满面之时才真正理解了父亲当年的悲痛心境和无私胸怀。

船只安全返航，而颜父和蒋父一样永远地沉眠于江底，这是用一人生命换来一船人性命的历史轮回。至此，戏剧的主旨得以迅速升华，人性的深度在人物的悲喜、矛盾与精神中逐一一呈现，中华儿女的顽强意志和大爱救生的刚毅高尚品格得以充分彰显，在一系列救生活动中《红船》完成了它自身的“济渡救生”价值和“救人就是救己”的人生道理，这在颜明玉从娇弱女子成长为救生“女掌门”的历程中可以看出来，也能从颜父舍命挽救蒋雨轩和赵四的义举中得出这个结论，而由此产生的“连锁反应”是：它换来了蒋雨轩和蒋母的反思和内疚，也换来了恶霸赵四痛改前非的决心，更换来了京口、焦山等地老板自愿拿出船只组成船队的共同心声。同时，蒋雨轩也立誓要与颜明玉一起完成颜父未了的心愿。

其因果式“连锁反应”在1963年被美国气象学家罗伦兹称之“蝴蝶效应”，其理论实质是：初始的条件变化，会引发结果的极大差异。在我们重新审视《红船》时可发现，颜父的江上救生，捍卫的是集体利益而非个人情怀，无论蒋父被江涛吞没，还是颜皓初自己在江上落难，观众都可清晰地感受到颜皓初的救生准则，由此《红船》也就赢得了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因为它肩负和讲述的已不单单是“济渡救生”这么一个事实，而是弘扬了无畏于生死的集体意识，并对镇江的津渡文化作出了大爱赤诚的有力推介。同时，剧中女一号由戏剧“梅花奖”和“白玉兰奖”双料得主、镇江市艺术创研中心龚莉莉担纲，其柔和婉转的唱腔与疾步滚翻等的扎实功底，均为《红船》增添了精彩看点。

《红船》是历史沉淀和艺术创作的结晶，是小城大爱的正能量作品。当年的“济渡救生”虽像一条负重的江河，但它前赴后继的民族勇气和刚柔相济的淳厚民风都将永远铭刻在西津古渡的历史上。（编辑  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