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 迟

自20世纪中期以来，由于人为活动导致的温室气体排放是观测到的全球变暖（气候变化）的主要原因。温室气体的持续排放可能导致世界各地进一步变暖，对人类和生态系统造成严重的影响，绿色低碳发展，已经成为人类的共识。低碳既是一种理念，也是一类产业，更是一种行动。研究低碳技术、发展低碳产业、践行低碳生活、建设低碳社会，已经成为各方的共识。

在通过清洁能源和节能技术等手段，实现面向使用者直接碳减排的方面，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并为人所共知。而在使用者之上的层面，减少由系统本身运转所造成的碳排放，则是要进一步考虑的内容。我们为了减少能源消耗，提倡“少开一天车”，但应者寥寥，并不能起到预期的作用，那么为什么不想办法从根本上缩短出行距离，改变出行模式，让人们减少对汽车的使用呢？我们提出夏天空调不要开得太冷，这样可以节省电力，那么能不能让城市不要那么热，降低室外温差，直接减少开空调的时间呢？

低碳城市的空间维度，就是以低碳发展的理念，通过合理的城市空间配置和功能组织形成的城市空间维度。

城市是个复杂的巨系统，而从系统本身解决问题，和在系统的每个环节上解决问题同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目前我国居住在城市的人口已经接近60%，镇江更是接近70%，可以说主要的碳排放都来自城市。除了低碳的生产生活，通过空间资源的合理配置，节省能源并实现系统层面的低碳发展，需要得到更大的关注。

把握“四个关系”

城市与低碳发展的关系主要体现在以下4个方面：

1.城市空间利用模式与低碳发展。城市空间的利用模式主要包括空间的密度和功能混合度。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城市密度与人均碳排放之间均表现出明显的负相关，当城市密度提高的时候，人均能耗和碳排放就会降低。城市密度的增加能有效降低人均汽车使用率，从而减少燃料消耗和相应温室气体的排放。一项对美国、欧洲、澳大利亚和亚洲的84个城市的研究发现，分散型城市中城市单位面积碳排放量最低，紧凑型城市居民人均碳排放量最低，走廊型介于其中。在小汽车主导的城市，城市密度与土地混合利用程度构成了影响城市交通能源消耗的主要因素。由于居住、工作、商业、娱乐等城市功能的空间分异，导致了大量的机动交通需求，形成了城市空气污染和温室气体的主要来源。芬兰的研究表明，赫尔辛基如果采取紧凑的城市发展方式可以在城市交通、区域集中供热方面节省能源，可以实现碳减排近35%。而对波特兰市土地使用政策、交通出行状况和空气质量关系的研究，也实证了土地利用混合的城市形态发展策略，减少了8%的机动车出行量，6%的氮氧化物排放和3%的碳氧化物排放。

2.城市空间形态与低碳发展。城市空间形态对碳排放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城市空间的连续度和中心离散度上。连续的城市空间有助于提高各种城市活动之间的可达性，从而降低出行距离并控制碳排放。如果城市用地的开发建设呈现分散式蔓延趋势，甚至是蛙跳式或飞地式的形态，则不利于低碳目标的实现。国内很多新城新区采取的跨越式发展模式，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很多本不必要的交通出行，增加了额外的碳排放。

日本学者通过对比东京大都市区与纽约都市区的城市空间结构，认为低碳的城市结构应是多核心的。多中心的城市形态不仅能够降低出行距离，还可以使出行更加均衡，减少向中心过度集聚所造成的交通拥堵。同时还能缓解单中心模式过度集聚所造成的强热岛效应，减少制冷所需的能源消耗。

3.城市交通模式与低碳发展。低碳城市目标下的交通模式应以步行导向发展，优于自行车导向发展，优于公共交通导向发展，优于小汽车导向发展。区域层面上应采用“轨道或区域公共交通导向的走廊式发展模式”，且强调区域公交网络与区域空间布局模式相适应。在市区层面上应考虑步行系统的可达性，步行范围内能够获取便利的公共交通、就业和服务机会的居民或者社区的比例，将直接影响该地区居民对于小汽车的依赖程度。在社区道路体系中，也应当遵循步行友好的原则，鼓励非机动车出行，尽可能避免大马路和大街区的开发模式，提倡小街区和步行道为主的路网格局。

4.城市智慧管理与低碳发展。智能化信息技术与低碳技术和城市科学管理相结合，利用物联网、大数据、和云计算等技术的研发和应用，促进智慧能源管理、智慧交通、建筑节能、循环经济等技术与管理体系的发展和融合，对于城市整合资源配置、推动低碳技术的优化利用具有较强的促进作用。欧洲的智慧城市项目大多围绕低碳开展，在中国和欧盟的合作中，也多次提出“绿色智慧城市合作”，“假设智慧城市与低碳城市的桥梁”等议题。特别是镇江，于近日荣获2018中欧绿色和智慧城市先行奖，更应在中欧城镇化伙伴关系的框架下，加强低碳智慧城市的合作，加强智慧引领的低碳发展道路。

做好“四项行动”

为处理好以上关系，需在以下4项行动上做出努力：

1.加强土地混合利用和多样化开发。很多城市都建设了工业园区或新城，这些园区和新城往往功能单一，在职住平衡方面表现不佳，部分地区甚至出现衰退。应改变基于单一功能的分区，提倡混合用地的详细规划；加强宗地和低效用地再开发以及空置建筑的修缮再利用，通过多样化的开发推动产城融合，加强就业和服务的可达性，减少单一功能所造成的长距离机动出行。

2.提倡连续多中心的开发模式，控制城市蔓延。合理规划和引导紧凑连续的多中心城市空间结构，加强城市增长边界的控制作用，实现均衡和高效的城市空间布局。一方面引导城市功能的分类分级集聚，减少交通压力造成的污染与碳排放；一方面也要确保多中心之间的紧密联系，避免城市蔓延造成的交通能耗和能源供应低效。

3.交通规划与智慧城市相结合，引导低碳出行。鼓励步行、自行车、公交等低碳出行方式是促进城市碳减排的重要路径。一方面需要抑制机动车出行，一方面也需要向居民提供便利舒适的替代出行方式，这两者都需要借助智慧化的手段实现。在抑制机动车出行方面，斯德哥尔摩则是智慧交通的标杆城市，通过RFID技术等自动识别进入市中心的车辆并收取“道路堵塞税”，这一举措使交通拥堵降低了25%，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排放量下降了40%。在替代出行方式，则可以通过智慧手段，引导公交先行，设计最优换乘方案等方式，缩短公交出行时间提高公交出行效率，增强公交出行的吸引力。

4.编制智慧能源规划，建立优化高效的能源供给系统。目前我国和能源发展利用有关的规划主要是两类：一是宏观的能源发展规划，强调能源的总体供需关系和发展方向；二是微观的能源工程规划，包括供电、燃气和供热3项。能源工程规划与能源发展规划联系不强，专项之间也缺乏协调，因此难以通过优化供给减少能源使用和降低碳排放。随着能源的利用规模和方式对经济、社会发展和环境影响的逐步加深，能源规划不再是某一专业的问题，而是涉及全局发展的战略问题。需要将能源发展规划和能源工程规划整合并扩展成为综合性的城市能源规划，一方面基于经济、社会、生态的目标，从整体和系统上为城市规划提供用能支撑。另一方面，以可持续发展为原则，对城市能源利用方式、产业发展、交通政策、布局形态和土地开发提出优化建议，将节能和减排贯彻到城市发展的方方面面。

（作者系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副主任，2018国际低碳[镇江]大会暨江苏省生态环境高质量主题论坛演讲嘉宾）